第60章 Chapter 60(第2/3页)

被戳到痛处的陆晚让侍者送酒来:“换个话题吧。”她接过两杯酒,自己留了一杯,又递了一杯给葛薇。

时过境迁,两人之间只剩下淡而无味的一点小小瓜葛,在命运滔天的洪流里不值一提。以前回回碰面都巴不得张嘴互咬的烈性小姑娘,现如今连个架都吵不起来,是成长,也是悲哀。

葛薇摆手,抚了抚凸起得并不明显的小腹:“我不能喝酒。”

一时没管住表情,陆晚脸上露出些许惊讶。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葛薇声音压得低低的,眨了眨眼,像在跟闺蜜分享小秘密,“我连祁元善都没来得及告诉。”

陆晚皱眉:“为什么要跟我说?”

“我想刺激刺激你啊。”葛薇诡异地扬扬唇角,眼底闪着焦躁而狂热的兴奋,“听说你和他之前有个孩子,是掉了,还是怎么样了?祁元善拿来当笑话讲给我听,他觉得好笑,呵呵。”

陆晚转身就走。

因为祁陆阳,她心底对葛薇是有愧的,但这不代表她能无条件容忍一切。

葛薇手一伸,强迫人站住。见陆晚也穿着保守的长袖裙子,她眉尾一挑,语气里塞满了隐晦复杂的情绪:

“那个庄恪……还是喜欢打人啊?”

她以为陆晚也挨了打,和自己一样用衣服遮住伤痕。

陆晚这才想起来,葛薇当时在医院就是被庄恪拿钢笔戳伤了手,这才掉着眼泪在自己面前卖惨,好把16床的烂摊子强行甩出去。

没想到她记得这么清楚。

陆晚挣脱开葛薇的桎梏:“你想太多了,没人打我。就算他敢,我也会原样打回去。”

葛薇将信将疑:“挨打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我们俩也算知根知底了,你不用在我面前装。”

陆晚懒得同葛薇细说。她本该就此闭嘴,不再搭理对方,可犹豫了一会儿,心还是不争气地软了一软:“前三个月胎不稳,你最后早点告诉祁元善,免得出什么意外。”

陆晚怕祁元善又动手。

“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老好人。”

葛薇说着,语气突然松了下来,很像嗟叹:“你看看你,老实巴交的好姑娘一个,从来不做坏事,连个谎都不会撒,但下场……竟然也没比我好多少。你这辈子最大的错处就是喜欢上了祁陆阳。他们这家子人,命没一个好的,刑妻克子,碰不得。”

陆晚说自己不信这些。

葛薇呵呵一笑,讥讽地勾勾唇:“祁元善之前也不信,现在不也认了?这老东西总是半夜醒过来掐人脖子,说我要害他,不过是把我当成邱棠了、怕人家上门来索命。今年八月初一,昆禺山开山门,祁元善破天荒回了趟章华,去阳泉寺抢头香,又捐了一大笔钱,还学别人吃素,家里也请了尊观音供着。月初有个风水大师过来做客,他居然照人家的意思把家里的格局全改了……”

没想到,强悍冷血的极端唯物者祁元善居然成了这样,过了有一会儿,陆晚才开口:“照你这么说,我的下场也是报应。毕竟我做过亏心事,就比如你……”

“这个怪不到你。况且我也出气了、把泄露消息的屎盆子扣在了你头上。你和祁陆阳肯定因为我的事吵过一架了吧?你看看,最坏的那个,还是我。”葛薇自言自语,仿佛在自我催眠:

“可是,连你这样的都得不到好报,我又凭什么要去当个好人?没有意义的,没有意义的……”

陆晚能感觉到葛薇精神状况上的异常,却完全没兴趣再听下去,只说要人安心养胎、顺利生产,葛薇再次叫住陆晚,意味深长地说:

“你想不想知道吴峥在哪里?他手里藏的东西,祁元善可还没找到呢。”

陆晚不解地回头,葛薇重复了一边刚才的话,走近些:“他人在医院,一氧化碳中毒,已经躺了半年了,还没醒。但也可能是装作没醒,谁知道呢?你去看看他,说不定有惊喜。”

“吴峥这是怎么了?!”陆晚不敢相信。

想到什么,葛薇不自然地打了个哆嗦,抱住自己的手臂,缓了缓才叙述道:“你砸了张元元的那天下午,有人发现吴峥昏迷在自己的车里。当时,他的车就停在自己小区楼栋下,里面空调开的是内循环,所有门窗都关着,密不透风,吴峥吸入过多一氧化碳,就……”

听起来很像是缺乏常识引起的意外,但陆晚知道不是这样。她看向葛薇:“是祁元善手笔?”

“不然呢?只有他做得出来。”葛薇五官稍稍扭曲,是厌恶又是惧怕,“祁元善根本就不是人,他不是人。”

陆晚心底发寒:“酒会是在晚上,我当时还收到了‘吴峥’的短信,显然不是他自己发的。”

葛薇点头:“吴峥身边都是祁元善的人,他早就被监听了。祁元善知道你们俩准备碰头的事情后,就……”

先下手为强。

祁元善处理掉吴峥,顺手用张元元做局,把陆晚送进了监狱,是想拿她要挟祁陆阳吗?那为什么最后是由庄恪出面?或者说,里面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隐情?

陆晚脑子里一团麻,暂时想不太明白。

她只问:“你为什么要帮我?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

如果对祁元善仅仅是单纯的憎恶厌恨,葛薇万万做不到如今这一步,陆晚上了太多回当,不得不防备。

“为什么……”葛薇惶然一笑,“祁元善请来的大师下了断语,说他命里带煞,那些夭折的孩子是为他挡了灾,父债子偿,替死鬼罢了。老东西对此深信不疑,他之前本来还在为着几个没能落地的孩子惋惜,那天以后,突然就不难过了。你说,如果祁元善知道我有孩子了,他的高兴到底会是自己终于有后,还是高兴又多了个替死鬼帮自己消灾?”

“总之,不管我告不告诉他怀孕的事,我的处境都不会变,他现在根本不在乎孩子,他不在乎的。”葛薇凄然地说。

陆晚一时无言以对。

葛薇以手覆上自己的小腹,动作无限轻柔,眼底是深切的悲哀:“医生说了,我上回流产时没处理好,伤害太大,如果这个也保不住,以后可能再也当不了妈妈。陆晚,我就这一次机会了。”

“如果一定要有人死,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我的孩子。”葛薇的眸子中涌动着不正常的亢奋与激动,“该死的是祁元善,只有他遭了报应,那些孽债才能清除干净,我的孩子才能活下来。该死的是他!”

陆晚在心里叹气。她很想问葛薇,问她为了钱果断放弃和福建商人的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有想过什么孽债和因果循环吗?

当个所谓的好人,只是为了图好报吗?

如果砸钱供菩萨得到了回应是心诚则灵,那得不到回应,难道就该痛骂封建迷信骗人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