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Chapter 66(第2/3页)

“这样啊,”男孩儿眉一皱,想到这两人夜里确实没睡在一屋,眉毛一耷,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他终于……对了,你和我哥是朋友的话,认识一个姓祁的吗?总跟我哥一起玩儿的,个儿特高,长得比我差一点,但也不错。”

阮佩点头说知道这个人。

对方赶紧追问:“那你告诉我,他们俩是不是一对?我哥从来没带过女人回家,你除外,这几年却带着他回来好几遍,有一次还是大过年的,拎了一堆东西到家里来,吃住都在一起,我去,跟新媳妇上门似的,一腻一整天。”

“你可能误会了。”阮佩感觉头又开始痛起来,“我可以保证,祁陆阳是喜欢女人的。”

“哦,我哥八成是单恋别人——”

“大半年没被教育,又皮痒了是吧?!”景念北大步进来,拎住人胳膊就把年轻男孩拽了出去。

等外边没动静了,他再次进门,扔了包刚寻来的干净衣服到阮佩怀里,脸色差极了:“洗漱好,下楼吃饭。”

早饭是从外边打包回来的。

铺子还没开张,带阮佩一起,老老少少四个人围在前厅的旧八仙桌边上一坐,随意自在。桌上,五丁包子糖三角,麻团拌面油端子,虾籽饺面腰花汤……吃食林林总总地摆了一大桌,这么丰盛的早饭,阮佩以前只在陆晚爷爷家里见过。

早上那个年轻男儿正坐阮佩对面,他指了指油端子:“姐,这个好吃,我大早上排队买回来的,尝尝?”

他又说:“我叫黄今朝,‘今朝有酒今朝醉’那个今朝。”

景念北眉一皱:“我怎么记得小姨夫给你取名的时候,是按着‘数英雄人物还看今朝’来的?”

黄今朝呵呵笑:“不都一个意思吗。”他说完接着介绍,“我妈和念北哥的妈妈是亲姊妹,我今年刚满25,你别看我哥长得老,他28岁生日还没过呢。”

他又搂了搂身边的老太太:“这位是我和念北哥的外婆。这里是她的店,开了好几十年了,生意还不错,要不怎么把念北哥拉扯大呢。你昨天睡的那屋就是念北哥以前的房间,他一直住到十六七岁才走,到后来个子长太快了,床又短,睡觉的时候脚没伸直过,头还老撞到门口的梁上——”

猝不及防地,话特别多的黄今朝嘴里被景念北塞了个麻团进去,可算打住了。

阮佩忍着笑跟黄今朝说谢谢,依言拿起一个油端子尝了口。油端子是萝卜丝馅儿的,表皮焦香酥脆,内里鲜咸爽口,确实不错。她真诚地夸了句,黄今朝脸上立刻就笑开了花,比他哥哥性格外向多了,讨人喜欢。

扬州离帝都有十数小时车程,不早点出发,到地方得午夜。景念北没多留,吃饭后跟黄今朝一起帮外婆把店铺的木质门板给卸了,又将店里里里外外洒扫了一遍,告了辞。

阮佩能看出来,景念北应该有一阵子没回扬州,可分别时他外婆却不似一般人那么不舍。老太太腰有些弓了,表情依旧飒飒的,毫不影响发挥,骂起人来十分潇洒。她把外孙口袋里剩下的烟都搜走了,说:

“少抽点,也不怕跟你妈一样,死得早!”

阮佩心想,这话由烟枪老太太说出来,实在不够令人信服。

老太太说罢悠悠然吸了一口,又踢了踢车门:“滚吧,过年也别回来了,次次住个一两宿就走,当我这里是旅馆呢?都怪你妈取坏了名字,念北念北,天天念着北边的那些个,养不熟,心早飞了。”

“还有,别有事没事就打电话来问我好不好。老太婆我还有的活,死不了的,真死了,自然有今朝去告诉你!”

黄今朝接话:“婆婆您别老把死不死挂嘴边——”

“让你说话了吗?你也滚,好好的头发胡乱折腾,这什么?鬼剃头一样,手上也纹得乱七八糟的。我看你就是天天跟畜生打交道,都快没人样了!”

阮佩总算知道景念北这逮谁吼谁的凶相是跟谁学的了。

她上车在副驾坐好,系了安全带,等景念北开车,没成想,后车门被人打开了。

黄今朝一下子钻进车厢,身体往前一探,把脑袋伸到景念北旁边:“哥,捎我一程呗?我店里缺人,得赶紧回去做手术。你反正要往北去,到南江顺路。”

景念北不耐烦地嗯了声,表示答应。旋即又侧过头跟阮佩解释:“我姨夫是南江人,今朝现在在南江开宠物医院,专门阉割猫狗。”

“我业务范围不止这些!”蹭到顺风车的黄今朝歪头看向阮佩,眼睛很亮,像条大型犬:“佩佩姐,听口音你也是南江人吧?”

阮佩说是的。他又问:“你在哪儿上班啊?我闲下来找你玩儿去。”

“……医院,不过不是在南江,是在上海。”

“你是医生啊?”

“护士。”

说到这个词,阮佩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脚。以黄今朝的角度看不到这些,毫无察觉之下他兴奋地说:

“护士好啊!温柔细心有技术。你们医院应该有刚入行的小妹妹吧,给我介绍个呗?我很靠谱的,你应该看得出来。”

“对不起,这个我爱莫能助。我工作的医院没有年轻护士,我是说,持照的那种,没有。”

黄今朝疑惑:“你不就是吗?”

阮佩摇头说:“我没有执照,吊销了。”

“为什——”黄今朝还要问,景念北突然刹车,吼他,“下车,我不带了!自己走去南江吧!”

他还是没拦住阮佩后面那句话。女人镇定地说,神色里还带着笑:“我坐过牢,刚出来没多久,护士执照就是那个时候被吊销的。”

一直到南江,车厢里都很安静。

下车后,满脸愧疚的黄今朝绕到副驾窗户前,正正经经地给人赔了个不是,又将剩下的半盒糖递给了阮佩:“佩佩姐,那什么,你太瘦了!吃点甜的吧,甜的吃了心情好,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好了!”

阮佩接过糖盒子。

黄今朝神色一松,跑之前又对景念北嚎了嗓子:“哥!别守着那个祁陆阳了!回头是岸,外婆还等着你带外孙媳妇儿回家呢!”

“滚!”

车再次驶上高速,景念北手把着方向盘,目不斜视,咳了声:“今朝从小就话多,逮着谁都能讲上一整天,叨逼叨的,也爱穷根问底,其实没恶意,你别往心里去。”

“还有,我对祁陆阳没……嗐,都他妈什么跟什么!”

阮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向上,不太信的样子。

景念北偏头看过去,想解释,却发现她从盒子里倒了颗糖在手上,盯着糖嘴角微扬,微扬,终于忍不住笑出来,笑声清脆,模样很俏皮。

合着是在逗他呢。

他没生气,反而也笑了两声。一直死气沉沉、满目悲怆的年轻女孩子,笑起来还挺好看,勉强赏心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