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刈楚能看清楚她心底里的担忧,却全然不知她的真正担忧之处。

看着男子明媚的笑容,姜娆抿了抿唇,轻轻“嗯”了一声。

转过身去,他已贴心地为她点好了舒神香,缓而言:“你先休息一会儿,待你醒了,我再喂你喝药。”

她又点头,一手轻轻撩开床帘,脱了鞋子往床上坐去。

刈楚点完舒神香后,又折回来,俯下身将她的鞋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床下,又伸手为她盖好了被子。

他的动作轻柔且悉心,做完这一切后,终于有了离去之意。

姜娆平躺在床上,歪着头,看着帘子后的人拂了拂袖子,正欲离开,突然顿住了脚步。

他眉头一挑,警觉出声:“谁?”

闻言,床上的女子也忍不住抬起头来,她往外望去,见窗外阳光明媚,却无半个人影。

“怎么了?”她问。

刈楚仍是拧着眉,侧耳屏息,片刻后,面上的表情才稍稍和缓下来:“没事,是我听错了。你快休息吧。”

他的话音刚落,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凌冽的剑光突然从窗外闪过。刈楚眼神一凌,那阴恻恻的剑风已刺破了姜娆床前的窗户,破空而来!

“小心!”他疾吼出声,连忙跳到她的床前,两手险险一拉,她已呆愣着被扯入男子的怀中。

“啊……”她何曾收过此番惊吓?一时间,已忍不住低叫出声。

那道剑听着人声,又再一次循着屋内的身影刺破窗户而来。这一次,对方用的力道格外大,大有将屋内之人赶尽杀绝之势。

他的剑法凶而狠,虽然刈楚眼疾手快,但还是被他险险刺中了袖子。只听“撕拉”一声,他的半截袖子已被斩下,素白的云袖登时便施施然地落于她的脚下。

“阿楚,你、你没事吧?”姜娆一惊,已暗暗打了个哆嗦。刚准备去查看他的伤势,眼前的寒光却突然一闪,刈楚又一皱眉,大手再次将她的身子一扳,她下意识地别过头去,那道寒光恰恰从她的左颊上生生划了过去——

她面上一痛,已有鲜血汩汩而下,滴落到素白的被单上。

细密的血珠如豆般细密落下,在床单上缓缓晕染了开,那一抹殷红的血色,看得人心悸。

见她受了伤,刈楚眉目间的阴冷愈发明显。他利落地从腰间拔出护身的匕首,低喝一声,堪堪接住了对方再次划来的长剑!

姜娆在一旁瞧着,一颗心几乎就要跳出来!

“来人!”

一阵乒乒乓乓兵器交接的声响,那人武功分外高强,刈楚没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他一面抵挡着对方的剑法,一面朝后喊道:“阿娆,快走!”

闻言,她连忙从床上一跃而下,慌张地掀了帘子,一眼便瞥见挂在旁边墙壁上的长剑。

于是她快速地把那把剑取下,略略有些吃力地拖着那把剑又回到床边,朝着男人的声音急急地喊了一声:“阿楚,剑!”

接剑!

刈楚转过头去,对方的剑锋趁着这空当一下便刮烂了他的衣裳,索性没有伤到他的皮肉,却还是让姜娆的心一颤。

当他的目光落到姜娆手上的那柄剑上的时候,突然无奈一叹:“那是裸剑,还未开窍,挂在墙上当装饰用的。”

姜娆一脸迷惑:???

回了姜娆的话,他又匆忙转过头去,继续与那人对峙着。对方的剑术招招致命,让他一直处于劣势,渐渐的,对方的胜势愈发明显,只见那蒙面人突然眯眸,拔剑再次朝他刺来——

“王爷!”

关键时刻,侍卫们终于蜂拥而至,那人目光一凛,剑锋悄然一转,已将剑送入他的皮肉之中。

刈楚皱眉,冷汗如豆般簌簌而下。

见着刺杀失败,对方也不恋战,快速地收回了剑,足尖一点,便往空中飞去。

独留下刈楚捂着臂,站在原地。

“王爷,”万年扑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满目焦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王爷可曾伤到?”

刈楚还在吃着痛,臂上的鲜血从指尖渗出,染透了他的袍子。

刈楚捂着臂,姜娆也是捂着脸,短短一瞬,二人双双挂彩。

他是男人,受点儿伤不要紧,可她……

刈楚转眼,有人已经提着药箱上前来,刚准备替他包扎,只见男人摆摆手,道:“我无事,先去给她看看。”

姜娆捂着脸,看着下人逐渐走上前来,眉心兀地蹙起。朝她走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见着姜娆的神态后,眼神一顿,须臾又从药箱里掏出一块纱布,温柔地将拨了拨她纤细的手指。

“姑娘受伤了,奴婢来替姑娘包扎。”

姜娆惊魂未定,那医娘的声音也是和缓温柔,似是生怕会吓到她一般。

正说着,姜娆的手指微微松了松,却又在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有一个念头突然一闪而过,让她忍不住将手指头收得更紧了些。

那医娘一愣。

似是未曾料到姜娆会有此番反应,那医娘也疑惑了阵儿,刚准备开口劝说姜娆将手指松开,她又突然看到了缓缓走来的刈楚,一时间明白了姜娆的心境。

于是医娘低声劝道:“姑娘,你先把手松开,奴婢先给您上药。若是您的伤口感染了,原本可以祛掉的疤痕,可能就再也祛不掉了。”

对方的话正戳中了姜娆的心窝,引得她面上一滞,瞧着刈楚缓缓走来的身影,眼中的躲闪之意愈发浓烈。

她的脸刮破了。

她不愿意将刈楚看见她此番模样。

那医娘也是个心细如发的姑娘家,登时便懂了对方的心意,于是拿身子将刈楚的身形挡了挡,言道:“殿下,奴婢要为这位姑娘清理伤口,还请殿下先回避一阵。”

在姜娆与那位医娘的一来一往中,早已有人上前为刈楚清理了伤口。听着医娘的声音,刈楚的面上不由得浮现了一层疑惑来。

“这还需要回避吗?”

伤口只是在脸上,又不是在上面其他地方,他问道。

医娘一笑,声音婉婉,“殿下,这见血的东西,殿下还是回避些好。”

民间有钟说法,女子的血不干净,平常人定要小心避讳,以免晦气上了身。

但刈楚却不在意这些,正准备吐出“无碍”二字,却见姜娆捂着面,低声道:“殿下还是先退到屏风后吧,待我处理好伤口,再来见殿下。”

也罢。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便点了点头,身子一转,已隐入了屏风后。

姜娆这才松开手,露出面上的血渍来。

那道伤口,说深不深,说浅,确实也不浅。那道剑伤正巧落于女子的左颊中央,险险割到了姜娆的皮肉。医娘净了手,拿着温热的毛巾蘸了蘸她面上的血渍,终于将她脸上的血都洗干净了。

那伤口也逐渐暴露出来,一道血痕,落于女子的雪肤玉肌上,格外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