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王谢堂前飞凤凰(第2/3页)

郗愔指了指缩在后面的婢女,平淡一生:“说。”

那婢女却如遭雷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青砖发出一声闷响,听着就疼。“是,是王小娘子炫耀从家主这里得了赏赐,说我们小娘子愚笨不堪,此生都不得家主青眼。小娘子气不过和她理论几句。后来,王小娘子理亏,说不过,假意与我们小娘子和解,还说明日继续给家主送点心,在花园口等着我们小娘子,一起来给家主问安,没想到她恶人先告状……”

“闭嘴,主家小娘子也是你能说的!”李氏及时喝止,哭道:“婢女不懂事,都是我教导无方,还请小姑不要见怪。”

“这事……”郗道茂刚要问,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郗愔立刻打断,“是吗?家里可容不得离间骨肉的事情。幺娘,你说。”

图恩自然又是另一番说法,讲了当时情景,又道:“我当时没放在心上,只以为三表姐有口无心,没想到是受了二舅母影响。”

李氏捂着眼睛,哭道:“幺娘,错了就错了,都是一家子,认了也不会传出去,你何必诬赖你三姐姐。她从小就是个憨傻的,家中谁人不知。”

郗愔端坐上手,慢条斯理道:“断案讲究人证物证,你们谁说的是真的?”

“这无知婢女跟着三娘,阿翁且听她分说。”李氏指着跪在堂下的婢女道。

“你呢?”郗愔问图恩。

“没有,我当时一个人回去的。”

“那就是无人为你作证了?”郗愔语调和缓,仿佛要下定论。李氏拿帕子捂着眼睛,她就知道,即便有什么破绽,阿翁也是向着他们的。

“查!”图恩斩钉截铁:“但凡走过,必定留下痕迹。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没有彻查不出真相的案子。花园里有人路过吗?有耳力好的仆役听见吗?与这个婢女交好的呢?二舅母房中侍女知道吗?”

“幺娘这是要抄家啊?自你来了,二舅母自问无一处慢待你,你就这么看不得二舅母一家过太平日子吗?阿翁,大张旗鼓的查抄审问,这是把一家子当贼人啊!外面的人还没打进来,里面倒开始颠倒……”

“去叫老二来。”郗愔想了一下,吩咐下人把二房的郗融叫了来。

来的时候,却是老大郗超、老二郗融、老三郗冲都来了。

“阿父,这是怎么回事儿?”郗超代表兄弟们拱手问道。

“路上还没打听清楚?”郗愔冷哼一声,自家儿子,谁不知道谁?

郗融满脸通红起身,“都是儿教导妻女不力,出了这等无颜之事,还望妹妹、幺娘谅解、”

“郎君!”

“阿父!”

李氏和三姑娘不可置信的叫了一声,夫君/父亲怎么替他们认罪了。

郗愔问道:“那你说怎么处置?”

“不过小娘子间几句拌嘴,不是大事。依儿浅见,三娘和幺娘相互致歉,握手言和便是。”郗融对着郗道茂作揖,说话却是偏向自家妻女。

“老大?”郗愔又问。

“周家有一女冠,以贤德闻名,以教导世家女儿礼仪为生,是我妻妹,我替三娘请她过来教授。”郗超这等在朝堂上打滚的人,一听就知道谁出的幺蛾子。二弟想要两边和稀泥,保全妻女的颜面,从这些日子郗道茂和幺娘展示的才能来看,恐怕不能够。

“儿也是这般想法。”郗融紧跟着大哥,不等老父发问,立刻附和。

郗愔长叹一声,问郗道茂:“贤侄女觉得呢?”

郗道茂紧紧拽着帕子,转头看着图恩。

“行吧。”图恩点头,她本没放在心上,看样子大家心里都有数。

“就这样吧。李氏,昨夜你阿家托梦说担忧儿孙,你抄十卷经文供奉在她灵前吧。”郗愔叹息,就这样吧,不聋不哑不做家翁,事情没必要挑明了说。

郗愔疲惫摆手,众人各自散去。

堂中最后只留下二房一家,三娘子被扶起来,呐呐问道:“没事了吧?祖父相信我了吧?”

“住口,还不与我家去,还嫌丢人不够呢!”郗融怒喝一声,气势冲冲往回走,李氏和三娘子后面赶来的时候,仆从都已经被打发干净了。

“你是怎么教女的!居然在长辈面前搬弄是非,妹妹离婚独居,已是不幸,你还撺掇着这孽障欺负幺娘!幺娘身子不好,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有个好歹,你让我怎么和妹妹交待!”

李氏捂着眼睛直哭,哭得直打嗝也没耽误辩解:“郎君只知道怪我,事情已经出了,我能怎么办?难道让这孽障坏了名声,日后老死家中?大兄也是,我们大郎日后可是要过继给他的,他却帮着小姑说话,丝毫不看大郎的面子,我们才是大郎的亲生父母啊。今天这事儿,我也为难,都是一家子,只能委屈幺娘……”

“委屈?是挺委屈的!阿父纵横朝堂十余载,你这点儿小手段妄图糊弄他?早被人看穿了,阿兄说起来,我都无脸见人!”

“明明是她先去告状……”

“妹妹今日根本没和阿父说小儿口角!”

李氏突然愣住,没说?那,那她们岂不是不打自招?

“当真是应了你口中的恶人先告状。”郗融叹息,我郗二郎怎么有这么蠢笨的妻女。

李氏这才反应过来,让三娘一顿哭诉忘了查证,真闹了笑话。现在怎么办?李氏拿帕子捂眼睛,爆发出更高亢的哭声:“郎君,都是我的错,这可怎么办啊?”

回到院子,郗道茂坐在床边静静垂泪,图恩劝了又劝,还是劝不住:“阿母,这有什么值当哭的?”

“你为何不告诉我,我不知你受了这样大的委屈。”

“阿母,我不觉得委屈,真的。就是三姐姐那两句讽刺的功力,浅显得很,当场被我气个半死,觉得委屈的是她。我不和你说,是真没把这事儿放心上。”

“你舅舅和祖父们呢?”

“阿母,说句实话,在回会稽之前,我就预料到有这种情况。嘴唇还有碰到牙齿的时候,更何况这么多人相处。二舅母诬陷我是想给三姐姐脱罪,二舅舅委屈我是不想家丑外扬,这都正常,谁不偏帮自家亲人。我哪儿有心思计较这些,祖父已经同意我用豆油,庄子上黄豆收够了吗?压榨的工艺准备好了吗?点心方子还要改进,佃户不够还待招工,一堆堆事情,我哪儿有空啊!”我这一天天的忙得头发丝到脚后跟都飞起,哪有功夫计较这些狗屁倒灶得破事儿!

“我儿心胸宽广,也不是他们委屈你的理由。”

“唉,阿母,我是真不觉得委屈。”图恩无奈,车轱辘话来回说,怎么解释阿母都不听。郗愔当家做主看儿孙什么心态,她看二舅一家就是什么心态,老妖怪和小萝卜头计较什么,不痛不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