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江湖醉仙+番外

夜晚,云梦山庄内一片昏暗。今夜没有月光,挂着灯笼的走廊发出昏黄朦胧的光晕,灯下三尺之外便无照明作用,整个庄园便一片寂静,也一片黑暗。

在这黑暗中,有人飞掠过庭院,如鸟儿般轻盈得落在走廊上,气死风灯照出他英俊的轮廓。

完美的开场。

可来人绕着有灯笼的走廊走了一圈,又飞掠到空中,不一会儿就回到这里,然后再次重复着,“绕回廊-飞掠-绕回廊”的动作。反复几次,才后知后觉发现,这是迷路了?

白瞎这么英俊帅气、神秘莫测的出场。

当这位不速之客第三次落在回廊上的时候,回廊之外的灯次第亮了起来,好像在指引他往灯亮的方向而去。

作为秘密潜入的不速之客,这种指引显然是被主人家发现的倒霉事,正常人都会惊慌失措,立刻奔逃,再不济也不会朝着灯亮的方向去,这不是明摆着请君入瓮吗?可来客不是正常然啊,他面含微笑,欣然前往。

来人正是王怜花等待已久的九公子。

宫九闲庭信步、顺着灯笼的指引来到客厅,只见王怜花好整以暇正在泡茶,茶香在这漆黑的夜里显得格外幽深。

自己秘密潜入,主家守株待兔,明显自己落了下风,正常人该心生忐忑,至少也该觉得而被下了面子,不好意思。可早就说过,宫九不是一般人,不是正常人,他没有丝毫被瓮中捉鳖的自觉。九公子自信,在实力面前,一切谋算都是纸老虎,就算料到他要来又怎么样,难道还能留下他不成?

“来了?”王怜花把刚泡好的茶放在对面桌子上,宫九一撩下摆坐下,端起就喝,丝毫不怕被人下/毒。

“如君所愿。”

“我给你备了份儿礼。”王怜花把一个信封放在桌上推过去,解释道:“需要事先说明一下我的身份,我的母亲与你的母亲是嫡亲姐妹,所以,我奉亡母遗命,给你送来了这份东西。”

宫九并不看信封,只是摇着折扇,低低切切笑了起来,“难道我该叫一声表兄?”

这次轮到王怜花看傻子一样看他了,“这可玩笑可真不好笑,我一个江湖人都知道,你们皇家代代辈辈打生打死的,谁和谁又不是亲戚呢?”

“说的极是。”宫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王怜花这次的身世也比较狗血,乃是西域一小国公主的儿子。西域诸国,只看旁人以这样笼统的名称称呼他们,就知道这个地方占一城便可称王,公主实在不值钱。尤其等西方魔教在西域发展起来,被灭国的公主沦为赏赐的也不少。王怜花此世生母比较走运,嫁给西方魔教中一位高层,顺利活了下来。而她的胞妹没那么好运,被挑选为细作,入了太平王府。

这是在西方魔教灭国之前就打入中原的细作,那小国不知哪儿来的野心,居然以为自己可以蚍蜉撼树,占据中原不成?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的骚操作,才这么容易被西方魔教灭国吧?

宫九拿起信封拆开,一目十行看了起来。很快,他脸色潮红、呼吸急促,眼看着就要发病。

王怜花突然快如闪电出手,直攻他的穴位,宫九即便在这样情绪不稳的时候,反应也十分迅捷,电闪雷鸣之间退开数步,躲过攻击。

一击不中,王怜花也不继续,笑道:“别动手,自己家里,打碎了东西我心疼。”

宫九怒极反笑:“九公子十倍赔你。”

王怜花根本不接他的话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了。没有问题,顺着灯笼可以走出去。”

“现在骗子都这么下血本吗?你一亡国之人,不思复国,倒有空闲,管我的闲事。”

王怜花低低叹气,“有什么办法呢?亡母之名。我说过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复国与我何干?那国国主昏庸、官员无能、百姓麻木,亡就亡了。可笑人人都盼着复国,天下就没有永恒不灭的国度。当然,最重要,那不是我的国。话又说回来,我虽不是什么好人,但还是个人,亡母之命,不废什么功夫,还是愿意遵守的。”

言谈之间,王怜花把自己和宫九之间的关系说得十分淡薄,一个连母国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指望他把重未见面的表兄弟情义看得有多重?

宫九不为他故意刻薄而生气,反正他也没把所谓血缘放在心上,他正在做的,不是造堂兄的反吗?

宫九微笑摇着扇子,“最后一个问题,你喝的茶与我不同。”

“哦,白水。茶水提神,你还要半夜忙碌,我可是要回去歇息的人。见笑了,家里老妻管得严。慢走不送。”王怜花低调炫耀了一句,背过身去,实力送客。

宫九原地保持两个呼吸,才把那股杀意压了下去。王怜花看似背对着他,可周身全无破绽,此时出手,何其不智。感觉今夜自己被人牵着鼻子走,九公子虽自傲但绝不是蠢货,不愿再被人牵制,那消息实在太过重大,必须核查,既如此,又何必计较一时得失。

如此安慰自己之后,宫九顺着灯笼往外走。他是如此的骄傲,即便察觉出被人牵制,也自信得跟着主人家的指点走。

目送宫九出了院子,王怜花打着哈欠回到卧房。

“走了?”图恩迷糊着问。

“嗯,总算走了。”为了引宫九来,他们暗中做了多少事。宫九的势力如同隐藏在深海里的暗礁,微微露出水面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王怜花他们来的时间终归有限,不想与他硬碰硬。

“他该白天来的,我也想见识见识九公子的风采。”恩兔嘀咕着。她没有问王怜花谈话的请讲,想来王连话也不会提醒九公子他身边的沙曼是不稳定因素。即便知道哪些人物的欢喜悲哀,可他们已经不是纸片人,他们有自己的思考、自己的人生。

“睡吧。”啥风采不风采,人生不人生的,都不如睡觉重要。

王怜花很快就呼吸均匀睡着了。此世,原身唯一的执念已消,他这辈子需要做的只剩随心所欲四个字。

第二天清早起床,图恩正在梳妆。她体内毒素已经去全部排出,武功也重新练了回来。看着窗外的天空彤云密布,好似要下雪。图恩心中突然一动:“下雪天和梅花更配啊,可惜花园的梅花富贵气太浓。”

“咱们去看开在山野的烂漫之花?”王怜花从身后走出,伸手关上窗户。

“好啊。”图恩点头应下,转身去房中取了两件带毛披风,利落走进风中。既要赏山野烂漫之花,就要赏最好的,而最好的梅花在塞北。

不用和家中仆役说一声,仆役知道两位主子想来行踪不定,无需他们操心。不必和家中长辈商议,此世没有长辈替他们做主。更没有所谓忠臣忠仆苦口婆心,江湖人的洒脱和自在,都在这一场说走就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