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猜测

草原的雄主怒炎被大鈅人俘虏的消息不到十天就传遍了整个草原,与之一同被传诵的还有大鈅人神乎其技的“天雷”和“天罚”。怒炎的理政五大臣和大半儿子都死在了战场,只留下三皇子阿拜、五皇子芒太和六皇子阿塔苦苦支撑,率领五千不到的慎军残部和两千多一无所有的老弱妇孺从建州部退守长白部。

怒炎在东抚城的俘虏营里醒过来时,差点没一口气梗在胸口直接憋死,还是身旁照料他的泰巴及时发现,猛拍了一阵背部才咳出声来。

他死死掐着泰巴的手,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咱们败了?”

泰巴亦是眼含热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沉重的点头,他们确实是败了。

守在门外的兵士听到动静,打开门锁走进来:“你醒了?跟我走吧,我们李总兵等着呢。”

怒炎当然不想就这么和他走了,若是他手边有一张弓,此刻已经将这无礼的小子设了个对穿,然而形势比人强,门外涌进来七八个拿着绳索和镣铐的大鈅兵,将他和泰巴捆了个结实,推推搡搡的带到了东抚军营的议事大厅。

“久违了,怒炎,”须发灰白的李总兵让人给他们松绑,一时感慨万分:“两年前你自立为王挑衅东抚关时,可曾想到会有今天?”

怒炎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一边,一副不屑于李总兵说话的样子。

李荣倒也不恼,反而笑了:“如今你三个儿子带着残兵败将东撤,你猜长白部的王爷们会怎么做?”

“你干了什么?”感觉不妙的泰巴怒目圆睁。

“只是派人送了几封信而已,”李荣轻描淡写的说:“如若收留你慎军残部,我大鈅就当他们是你们的同伙,派兵与他们算算之前支援你们慎军的旧账。不过要是能拿着你儿子和将领的人头来请罪,我们也可以既往不咎,只当他们是被胁迫罢了。”

泰巴听的怒目切齿,反而是怒炎并不动容:“中原有个词叫‘成王败寇’,我大慎既然输了,这些后果就该承担。”

并非是不担心芒太他们,只是怒炎知道,自己被俘后就没希望再活着回到草原上,心情反而平静了许多。那个瑰丽的梦境仍然历历在目,然而梦,终究只是个梦罢了。

没有什么天命所归,没有什么一统天下,在中原和大鈅面前,他和金朝根本不堪一击。

他也不会抱怨大鈅军队不过仗着火器,就像他之前也是仗着慎军的战马强弓一样。如他自己所说,无非成王败寇。

“不愧是怒炎,如此通透大气。”李荣赞了一句,接着问道:“既如此,在下有一事请你解惑,还望你不吝赐教。我听泰巴说你们曾收到我大鈅吴王殿下的书信,试图里应外合冲破东抚关,不知可有此事?”

怒炎才不想理他,却不料泰巴面色惊恐的拉了拉他的衣袖,用慎语小声道:“您就说吧,他们的刑讯逼供是在太可怕了。”

泰巴虽然年轻,却也是慎军中的精锐,草原上难得的勇士,能够让他摆出这种神情,显见不是普通的手段。李荣亦不催促,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可以好好想想,想清楚了再说,也免得我让人带你跑一趟刑讯室,伤了你的面子。”

“说吧父汗。”泰巴哀求道:“那些人都是魔鬼,您不能去那儿。”

有这么可怕吗?怒炎挑眉,不过他也不是个自讨苦吃的人,反正是大鈅的内乱,他乐得看戏:“我确实是收到过吴王世子的亲笔信,上面还有吴王的私印,信中说他的人会与我里应外合打开东抚城门,助的夺取东抚关,一路南下直击大鈅京城。”

“你确信是吴王世子亲笔?又如何肯定是吴王的私印?”

“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确实是联系上了他在这边的部将,是个千户。”怒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不过这人已经被你们找到了吧?”

确实是找到了,只是这些就不必向他说明,李荣继续询问:“那些信件你可留着?”

“一直放在我的金账中,就不知你们运气好不好,有没有被炸毁或者烧掉了。”

就是因为清点现场没找到才要问你啊,李荣有些头痛:“信中可有细说你打入京城之后他会与你怎样配合?”

“信中说只要我能带兵冲破东抚关南下,他便同时起兵与我两面夹击直入京城逼宫。”

“只是这样?他可有说除了陈献之外还有那些人是他的内应?”

怒炎摇头嗤笑:“你觉得他会告诉我不成?”

这种事情当然不会随便说出来,李荣也只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罢了,被怒炎否定后也并不灰心,派人送他们下去休息,这次的待遇比开始好的多,不仅没有绑起来,还附送了一名大夫替他诊脉。

怒炎回去后向泰巴询问鈅朝审讯如何恐怖之事且不提,这边的议事厅中,几名将领从虚掩的侧门后鱼贯走出,正是温止等人。

待他们行礼落座,李荣问:“你们怎么看?”

“大鈅朝内有人想搞事情是肯定的,但那人不会是吴王,这是再明显不过的栽赃陷害。”温止首先下了结论:“问题在于那人是如何得到的吴王印信。”

“可能是伪造的吧,毕竟除了怒炎外,没人再看过那些书信。”程大铭道。

袁明山却摇头:“怒炎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他能和对方合作,除了确实有人能在东抚关和他里应外合之外,肯定也是能确认对方的身份,就算不是百分之百的确信,也八九不离十。”

“我同意袁将军的说法。”秦和玉接话:“而且还有陈献,他和慎族人可是有仇的,完全是看上了吴王殿下的身份才同意当内应,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让他相信,很难解释他会轻易的冒险。”

“没错。”李荣轻轻拍案:“陈献的证词是怎么说的?陛下改革军队是忌惮吴王殿下有意夺他兵权,而吴王屡屡退让,陛下却变本加厉,这才让吴王忍无可忍,决定和慎族人联手推翻陛下。这番说词看似有理有据,其实处处漏洞,若是没有能让人信服的信物,陈献是不会上当的。”

“陈献说是吴王世子的亲信找的他,还有吴王世子手书并吴王私印,只是那信被他烧了。”程大铭无奈的挠头:“又和怒炎这边一样了。”

“这位亲信呢?可让他描绘长相后画出画像来了?”温止问道。

“画出来了,而且确实是吴王世子的幕僚。”这半个多月李荣也不是什么都没干的,他从桌案下的抽屉里抽出一个信封来:“此人名叫白朗,是渝州人,八年前被吴王世子征辟为幕僚,不过吴王世子说他并不算很倚重白朗,而且半年前白朗就已经辞去了幕僚的职位,如今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