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五十缕白月光(第2/3页)

苏萝问韩助理:“你说实话,临川伤的怎么样?”

韩助理犹豫了一下:“伤势并不重。”

触到苏萝的目光,他低下头:“……虽说没有伤到骨头,但伤到了股动脉,失血量较大。不过,苏小姐您放心,子弹碎片已经全部清理干净,手术很成功,季先生现在只需要静养就可以。”

苏萝一颗心又被狠狠地揪了起来。

“季先生让我瞒着您,不许透漏一点风声,可我认为您有知道真相的权利,”韩助理忽然对她鞠了一躬,声音低下去,“请您对季先生好一些。”

苏萝有些不知所措。

头一次有人拜托她对季临川好一些,对象还是个男人。

她觉着自己对季临川其实还……挺不错的吧?

苏萝恍惚地回了酒店,任真真的电话打了进来,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梁京。《银楼香玉》的试镜就在明天,她这时候跑路,任真真着急到嘴里起了水泡。

苏萝说:“我先不回去了。”

“什么?!”任真真声音骤然拔高,“萝萝,你别和我开玩笑啊。为了这个剧你不是推掉好几部剧吗?算算你也好久没拍戏了……”

任真真也是为了她好。

苏萝轻声说:“季临川出了点意外,现在在巴黎,我想留下来照顾他。”

苏萝在护理方面一窍不通,能照顾好自己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说留下来照顾,大概也就是和他聊聊天斗斗嘴……虽然季临川什么都没说,但他应该也是希望自己留下来的吧。

她这样揣测。

果然,任真真一听她说要照顾季临川,立刻转了口风:“你的终身幸福要紧,没事,不过是部剧而已。啊,萝萝,其实你最好还是考虑考虑……毕竟这样的机会不多,你要是去试镜的话,十有八九能成功。”

“不用啦,”苏萝笑,“我想好了。”

临到中午的时候,她又去了趟医院,季临川如今还不方便下床,隔着玻璃窗,看到他在打电话,面容冷静,多半又是在谈工作。

韩助理悄悄地告诉苏萝,季临川在她离开之后注射了一只镇痛剂,更换了一次衣物——床单和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他在忍受疼痛,却始终不发一言。

苏萝想起早晨他的手,血管分明,他那时应该就很痛吧。

可他什么也没说。

这个男人的自尊心怎么这样重呀。

苏萝询问了韩助理季临川如今的饮食建议,韩助理眼前一亮,扶了扶眼镜,把医生的叮嘱说了一遍。

巴黎这边有家出名的华人开设的餐厅,苏萝打电话过去订了午餐,请他们尽快送过来;多亏了林雪蕊女士的钻石会员身份,她才得以享受这份特权。

半小时后,她点的餐饭准时抵达。

季临川没想到她还会过来,怔了怔,依旧是温和恬淡的笑意:“萝萝。”

发现苏萝带了午饭过来之后,他的笑意更深了。

护工熟练地放下小挡板,季临川的腿伤到了,但这并不妨碍他进食。

苏萝不饿,只托着脸看他吃饭。

美人连吃饭的姿态都是美的。

苏萝接受过相关的餐桌礼仪训练,但平时吃饭时不会顾及那么多,依旧是我行我素;苏海华和林雪蕊的心愿是孩子健康成长,也不曾拿这些条条框框来约束她。

但季临川不是,他一直以来都不曾失礼,即使是和她吃饭的时候,也没有松懈下来。

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从来不会失误。

“萝萝,”季临川淡声叫她,“别这样看我,我会不好意思。”

嗯?

这个男人还会不好意思?

苏萝蹭地把手放下来,仍旧倔强:“我才没有看你,只是看你后面的窗子而已……后面的梧桐树很美啊。”

季临川笑笑:“抱歉。”

这个男人受伤之后好像变得温和了点……是她的错觉吗?

苏萝竟然有那么一个瞬间觉着,好像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晃晃脑袋,她想起昨天让自己生气的那件事,质问:“你怎么和我爸爸商议了婚期也没告诉我?我又没说想嫁给你!订婚的时候不告诉我也就算了,怎么结婚也这样啊。”

停隔两秒,他说:“我认为我们的相处仍算的上愉快。”

苏萝气鼓鼓。

“我看到你对我的点评,”季临川从容不迫地说,“我认为自己可以调节好,包括你不喜欢的打桩机行为。”

苏萝咬着唇。

“我保证,”他放缓和声音,“非不可抗拒因素,每周给你做东星斑吃,好不好?”

苏萝的心不坚定了两秒钟。

“结婚后,我的房产都可以改成你的名字;你将合法持有我所拥有一切的一半股份,所有的财富都将与你共享,”季临川的声音充满了诱惑,“怎么样?”

苏萝的心跳的更厉害了。

现在这个时候,哪怕是联姻,各人都会留有一手,防止婚变的财产分割而导致的公司股份变动问题……苏萝从没有觊觎过季临川的身家,毕竟她名下财产足够她挥霍上几百年。

但在这个婚姻普遍都是基于利益的时代,季临川这么说,简直是太诱人了。

苏萝残余的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没有立刻答应:“你让我考虑考虑。”

季临川微笑:“好。”

下午他需要做检查,明确表示不希望苏萝的陪伴——他那条伤腿如今并不好看,怕吓到苏萝;更不想叫她看到自己事事都需要人搀扶的模样。

离开之前,季临川递给她一个盒子,笑着说是送她的礼物。

苏萝回到酒店才打开。

墨绿色的绸缎上,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枚金黄色的法国梧桐叶。

只是尾部有一点点褐色。

不注意看,几乎看不出来。

那是季临川的血迹。

昨日傍晚,五点五十九。

季临川准时抵达塞纳河畔,站在河边,凝视着夕阳在水面落下金灿灿的光辉。

她的要求充满着任性的孩子气,可他想要去满足。

若是放在两年前,季临川会疑心自己是得了失心疯,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太过荒谬。

登上由慕尼黑开往巴黎的飞机时,他对自己说,你一定是疯了。

穿戴整齐前往塞纳河的时候,他也这么认为。

但抵达之后,季临川心中却没有一丝懊恼。

再精密的机器都会有失衡的时候,苏萝是那个意外,而他完全不想纠正,并为此甘之如饴。

蛋糕店的香气袅袅,季临川不怎么吃甜食,却想起了十几年前,他落入陷阱,浑身泥浆地爬出来,心情和天气一样糟糕。

半边脸上布满了烧伤的疤痕,一次手术祛除不了,这让他看上去像是个怪物。

从天之骄子堕落到被人畏惧谩骂,他日渐寡言阴郁。

而那时候的苏萝,穿着干干净净的裙子,粉色的小鞋子,奶油色的蕾丝袜,脸上没有一丝嫌弃,笑的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