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顾妤是一个绝对高傲的人, 这一点霍逞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却没想到她会那么决绝,不给自己,也不给任何人留一点余地。

那天之后, 顾妤的名字就成了整个A市的禁忌。

没有人再敢提起她。尤其是——在霍逞和祁应寒面前。

霍逞曾经无数次想过, 她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离开呢?

难道自己的爱真的就那么肮脏, 肮脏到让她一刻也不想在世上停留?

可惜没有人能回答了, 那个人已经走了。从头到尾, 他们都不明白她的想法。他以为自己可以禁锢住天鹅, 谁知却被天鹅禁锢住了一生。

外面是顾妤的葬礼,没有哭闹,没有鲜花, 冷漠的像她以往的风格。

这场葬礼是顾家人办的, 他和祁应寒谁都没有插手。

这是第一次他们这么默契,却是在这种时候。因为他们知道,顾妤从来都不希望和他们扯上关系。

霍逞嗤笑了声,熄灭了烟,直到白日落幕,秘书快步走了过来:“霍少。”

灵堂外静静的,霍逞垂眸道:“有消息了吗?”

秘书犹豫了一下, 往常总是直接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想该不该说。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找顾妤离开的真相。

霍逞从没有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欲.望,去窥探一个人的内心。

这种窥探, 第一次不再与爱.欲.扯上关系,他只是想要真正的了解顾妤。

在他心里顾妤是什么呢?是他想要得到的高岭之花,是扎在他心底情/欲/混织的横刺,他早已分不清对顾妤是什么感觉了。

第一次见到她,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和旁边那些热情不已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他心底好奇。

那时候他和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祁应寒正好需要的一个未婚妻而已。

那么,她又凭什么高傲呢?

霍逞这样想着,从来不知道自己当时看顾妤的眼神是有多轻蔑。即使那些玩味儿被隐藏在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即使所有人都认为他尊重嫂子,可只有顾妤知道,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玩物。

她的高傲不是直接的纯白,而是骨子里,对世事的敏感与厌恶。

先是敏感,所以才厌恶。

霍逞一直不知道顾妤为什么后来从来没有依赖过他,即使他伸出橄榄枝,将她从黑暗的泥潭中抱出来。

可顾妤一直.警.惕防备。

因为她知道,自己在霍逞眼中,从不是平等的。他的占有,给予,还有那些漫不经心的玩弄都是施舍。

所谓的压抑只是自己的一场游戏而已,而她,就是游戏里那个人。

高傲如她,又怎么会叫自己沦落到那个境地呢。

顾妤从不屑于任何人的爱。

前三年她可以做祁应寒的未婚妻,可以相安无事的继续做一个大家需要的高傲花瓶,只是因为她始终是自由的。

因为自由,所以才能骄傲。

可霍逞却偏偏要做那个打碎骄傲的人,他用他玩味的爱,一步步将她/逼/进陷阱。或许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眼中到底有几分真心,可顾妤知道。

也因此,更加厌恶。

在餐厅昏暗的洗手间里,他单膝跪在地上,替她擦拭着裙子。自以为是匍匐,却是玩味儿着眼神,用自己自以为是的温柔,狠狠地,将她扯到地上。

他想看到什么呢?

自己被眼前虚假的深情迷惑?看着她动容感动?可那么虚伪的眼神,只让顾妤感到——恶心。

那些强装的深情让她恶心的指尖颤抖,于是她高傲的扬起了头,做了早就想做的事。当那一巴掌响起时,她心底是畅快的。

真恶心,你又凭什么这么看我。

她的骄傲像是刻在了骨子里,虽然是霍逞,但是,你又凭什么这么看我?

可就是那一耳光,叫霍逞心的沉的更快。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他。从出生开始,在霍家那个勾心斗角的地方,连杀人也不见血。大家都是笑着的,从来没有人敢像顾妤一样,冷漠的几近直白地挑衅。

她是第一个,叫霍逞生了戾气的人,可那些戾气又沉在心底,慢慢腐烂成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直到叫他再也忘不掉。

那些日日夜夜的梦像是催化剂,那是他从未在现实中见到过的顾妤的模样,提醒着他,还有另一种可能。

于是他一步步走近,想要将顾妤拉下神坛,想要看看她是否真的会变成梦中那样。

折断一只天鹅的羽翼远比想象中的有成就感的多,这种成就感和隐秘的心思甚至超过了霍逞人生以往任何时候的欢愉。

没有经历过的人不会明白,他已经是一个赌徒了。

于是他握着筹码,等她上门来求助,等她自投罗网。然后,他再轻慢的握住她。在说出替她戴.胸.针时,也是这样的心思吧,他想要吻她。

只这个念头,就叫他纵容着自己,一点点开始践踏她的高傲。

是的,高傲。

她那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不明白呢。

霍逞不知道,从那时开始,她的眼神就已经冷彻心扉了。

后来被误会,被/囚/禁/,她从来没有解释过。

要解释什么呢?

祁应寒不是不知道她的态度,可他还是选择了/囚/禁/她。她看似深情的丈夫,平静的用最讽刺的行为,锁住了她。

被没收的手机,锁上的房门,还有被订上的防护栏,都让这显得像是一个牢笼。

可是顾妤从来没有犯过错。

所以她没有解释,没有愤怒,因为她知道,不值得。

对霍逞不值得,祁应寒,也同样。高傲如她,只是用最讽刺的平静态度,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爱意。

其实不过是肮脏而已。

没有一种爱会这样。没有一个丈夫会在房间里装摄像头,没有一个丈夫会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也没有一个丈夫会——将妻子/囚/禁/在笼子里。

顾妤不爱任何人,可是她没有错,她只是太高傲了。

所以,在被关在笼子里,看着祁应寒自以为压抑实则满是扭曲爱.欲.的眼神时,她只是从心底厌恶。

他爱她吗?

爱。

可是在爱背后,更多的是占有.欲.。

因此,即便没有霍逞还会有别人,任意一个,都会让祁应寒爆发。或许,那也只是一个借机宣泄他恶意的借口而已。

他从来都不相信她。

顾妤已经想要逃离很久了。她不想再被这种肮脏又扭曲的关系捆绑,那样的眼神,叫人血液也冰冷。

可是她知道,只要顾家在一天,自己就没有办法真正的自由。

在所有人眼里,她和祁应寒是感情深厚的未婚夫妻,顾家的一切都在她身上,她不能离开,除非死亡。

只有死亡才能逃避一切。

真正让她走到这一步的,还是那张被撕毁的退婚协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