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章 破房

她却像是得了宝贝一般,走路姿态都轻盈了许多,感觉自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满心欢喜之下,自然没有看到一旁的树木后面一双眼睛注视着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纪家的事整个黑水村都传遍了,都道是纪家这次要倒霉了,却没想到当事人竟然这般轻松快活?

隐在树木后的男子微微地弯了弯嘴角,顿了片刻什么也没说,低下了头来继续看着手中的东西。

纪清走到那屋子前头的时候才知道金氏果然不可能给她真的给个房子的,眼前的破土堆也算个房子?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东西,那房门都已经坏了,里面黑洞洞的瞧着怪吓人的,门口处还有蛛网,屋子前头荒草丛生,几乎有半人高了,纪清怀疑自己要是走进去,只怕都看不见自己的身影了。

像是土堆里头掏个洞,半晌之后纪清才无语地垂下肩膀来,罢了罢了,有个地方总比没个地方强。

她不是怨天尤人的性子,说干就干,她当即便捋起袖子,奋力地开始拔起地上的荒草来,皇天不负有心人,扒了一半的时候还从草丛里捡了半断的镰刀,虽说不甚趁手,可也比徒手拔草要好多了。

天色渐渐擦黑的时候,门前的荒草便除去了,再开始修整门,左右使唤了好一会儿之后,竟然修不动,想着如今天也冻不死人,将就一夜也就罢了,便开始整理屋子。

待堪堪把屋子的蛛丝和落灰勉强弄成能看的模样,外头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从一个小洞口摸到半截快秃了的蜡烛,纪清叹了口气,费了好大力气才给它点燃,一室微光之下,屋子里虽说陈蔽破旧不堪,但好歹也不是刚才的模样了。

这才是第一次收拾呢,还是可以的。纪清舒了一口气,心中颇有几分成就感,有什么能比亲自挣出自己的生活来得更开心呢?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泥灰,无奈了半晌,拿了个破盆子到水塘边接了点水,滴了些灵泉进去,那水便变得清澈见底了,简单地擦洗了一番自己,这里头自是没有能铺能盖的地方了,勉强凑活一夜也就罢了。

收拾整齐之后,她端起水盆来去门外倒水,只刚泼完水,却隐约闻到一阵香气传来,诧异地抬起头来的时候,只见门前倒了一大半还有一半立着的院墙上放着一个篮子。

她诧异地走上前去一看,那篮子里头竟然放着一张大饼,简直令人垂涎欲滴。

她当即震惊地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刚才是有谁来过吗?她怎么没看到?可是天色已黑,便是明月也照不出半分人影,若不是这饼还是热乎乎的,她几乎要怀疑自己的眼睛了。

电光石火之间,她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双沉静平淡的眼眸来,心头一跳,却是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过了半晌之后,才迟疑地拿过了饼,转身回到了屋子里。

就着月光啃了半张饼,又喝了些灵泉,她觉得已经差不多了,剩下的半张留着明天早上吃吧。

放好饼不让有可能出来溜达的老鼠啃去,纪清和衣躺在了縞线上,还带着潮湿味道的縞线根本让人无法入眠,翻来覆去直到半夜,对着月亮发了半天呆之后,实是忍不住困意,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一觉到天明,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纪清就醒了,一大早就开始忙忙碌碌地收拾屋子的东西,趁着天明还洗了个澡,虽说洗得艰难,但是看着身上的疮疤下去了些许,她心中也是快活的。

其实她瞧着这东西,心里头也很是膈应。

待收拾完了之后,天光大亮,饭香味都传了过来,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来,纪清啃着半张冷饼,心中想着若是好的话,自己也该置办些家具物什了,要不然这屋子可怎么住?

凑合着用了一顿早饭,这破屋子里看着还是不大成样子,采了些长矛扎捆,也勉强做出个扫把来,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之后,这才是大大能看了。

纪清心满意足地舒了一口气,看着屋子外头,想了半晌之后却也不再动外面的脏乱了,说不准这两日还有祸事上门,若是看到自己过得还可以,只怕戏要演砸了。

她坏心眼地笑了笑,停下了手,回了屋子里。

破屋子外头的树林中,慕修远站在原地看着屋子的方向,手中端着的一张大饼热腾腾地散发着香气,却没有上前去的意思了。

他适才看到那小可怜嘴角带了几分坏坏的笑意,像是眼花一般,难道说她并没有她看起来这般可怜?

想起她适才啃着冷饼的模样,慕修远心头微微热了一下,懂得分配的姑娘,应该不算笨吧?

纪清料想的没错,陈家不能在金氏和纪家两房人哪里讨得了好处,只怕要一腔怒气撒到自己身上了。

果不其然,堪堪午后的工夫,她坐在门前扎鸡毛掸子,就听见外头的路上喧哗声阵阵,吆五喝六的像是能吓死人一眼,她眼疾手快地从地上抹了把灰在自己脸上,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

不过一会儿,那群人便到了门口,其中还不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什么鬼地方!”

这一次陈世仁没来,领头的是陈武,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看见纪清蹲在一旁的模样,便想上去打她一顿,可是想起身上的伤口,不免心中恼怒不已,气愤难言地骂道;“好你个癞皮狗!竟然躲到这里来!以为这样就能躲得过去吗?我告诉你,想也别想,三两银子快给我拿出来,要不然我打死你。”

纪清闻言哀哀地哭了起来,蜷缩在一旁,像是受惊过度的模样低声道:“陈家大哥,我实在是没有三两银子,你找我阿娘去要罢!要不然我的哥哥嫂嫂也成。”

“呸!就纪家那几个缩头乌龟,还问他们要!他们叫我来找你,这东西本就是你传染给我们的,你得赔,要是赔不起,哼哼!”陈武眼睛中眯起一丝邪光来,“我就把你卖到最下贱的窑子里去,能卖几两是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