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疯人院

列车上晃晃悠悠,我捂嘴打着哈欠抵御睡意。一个人坐车最怕睡过站,有过这样惨痛的经历我是再也不想尝试了。

我眨掉眼睛中的水汽,视野中仿佛被打上高糊的马赛克,视线重新聚焦后世界又变样了。

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我甚至有种终于又来了的感觉。

声音由模糊逐渐转为清晰,像是老旧的电视调到最佳频率,我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中年女性口唇开合:“樱谷,换好衣服带上工作牌等会来这里集合,记得手机上交,我们医院工作期间不允许使用手机。”

这次是医院啊,我的角色是医生?这比上次本色出演难度大的多,不知道这回太宰有没有来呢……

“好的前辈。”我面带微笑,心中甚至有点小兴奋。

和上回不同,这次我放着符纸的背包还在。

我捏紧包带,有它在安全勉强可以保证。

更衣间里的铁柜锈迹斑斑,有的钥匙孔里插着老旧的钥匙。房间高度很矮,仿佛稍稍抬起脸天花板就会坠落,给人感觉十分压抑。

白大褂在领口用红色圆珠笔写了我的名字,工作牌上没有名字只有编号——0628。

白大褂款式和中年女性的略有不同,我猜测我的身份是实习生或是新上任的医生。换上白大褂戴上工作牌,我小心翼翼把符纸放在贴身口袋里。

我这不是怂——贵重物品要贴身保管,不然丢了怎么办。

把包和锁在柜子里,我回到刚才的休息室。

休息室里已经有人在等待,他穿着和我同款的白大褂规矩的坐在椅子上。

男人的身量很高,身高目测在一八五左右,下巴上带着胡渣但看起来很年轻。

“你好。”他朝我点头,目光在我头上的发圈停顿片刻。

“你好。”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短短一句话也听不出什么,我纠结片刻放弃思考。

老旧的防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中年女医生看了片刻视线牢牢锁住我:“樱谷跟我来,织田你去隔壁找井野医生。”

“好。”

过道里的灯很明亮,惨白的光线打在粉刷成天蓝色的墙壁上,颜色冷的惊人。

我低着头跟在中年女医生身后,穿过压抑的走廊又拐过几个弯,最后她在617病房前停住。

女医生指着房门紧闭的617,618和619三间病房:“这是上一任编号628的医生收治的三位病人,现在全权交给你负责。”

全权负责?

我面色僵硬底气不足的应了:“……好的。”

“嗯,现在我带你了解下病人。”女医生板着脸,尽职尽责的给我介绍。

“617病房的乌部次郎,患有科塔尔综合征。”

女医生拎着钥匙打开病房门,我看见瘦削的病人坐在床尾喃喃自语。

医学名词我听不懂,但病房内厚厚的看不见光的窗帘和完全不流通的封闭环境,没有病都会憋出病吧。

“医生,我的内脏!它在动……它在动!”乌部次郎脸颊瘦的凹陷进去,眼窝深陷精神萎靡。

女医生没有理会他,随手关上门带我到隔壁618。

女医生微微打开病房门:“鹤田丽子,患有严重被害妄想症。”

“砰!”

头发散乱的年轻女人趴在门缝上,嘴角高高提起咧出夸张的吓人的笑:“呵哈哈哈……魔鬼又派来了新的刽子手,哈哈…”

女医生不留情的合上门,我后退一步看见鹤田丽子死死地盯住我,眼白上红血丝蔓延。

“最后一个,619病房……钥匙给你等会自己去吧。”女医生停顿一会,拿着钥匙的手微微颤抖,她语气冷硬直接略过619病房。

“呃,好。前辈有他们的具体资料吗?”619病房里关着洪水猛兽吗?我接过钥匙串,金属的凉意从指尖直冲大脑。

“我们医院只用纸质资料,病人档案都在办公室。”软底鞋踩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女医生的步子平稳的像是机器人。“医院没有员工宿舍,所有医生护士都睡在自己办公室里。”

医院装修着这么好,为什么会没有员工宿舍?

“嗯。”我啥也不敢说,我啥也不敢问,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

女医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黑色的眼睛宛如一潭死水。她带着我往前走,推开619病房旁边的房间门:“这是你的办公室,今天辛苦你看护,新一批实习护士明天到。”

办公室里除了成堆的纸质资料,我还看见半开的帘子后面放着床和被子,医院特有的蓝条纹被罩被洗的泛白。

“好的,谢谢前辈。”

“给你一个忠告,午夜不要随便乱跑。”女医生最后说了一句,解脱似的快步走开,离开时经过619病房迈的步子更大了。

就算619病房里的病人穷凶极恶,隔着门也犯不着这样呀。

我看着女医生逃跑似的离开,不解的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贴着标签的钥匙串被我扔在桌上,钥匙冰冷的温度硌得我手疼。

不让带手机,办公室里也没有配备电脑,记录方式都是最原始的手记……除了医疗设备,这里没有任何现代化工具。

这不是医院,是监狱吧。

我翻着三个病人的资料,出于好奇心我首先把619病房的挑了出来。

“白水精神病院档案——619病房病人:太宰治,男,因自杀癖入院……”

诶?太宰!哦呼,找到组织了!

我摔下资料拿起钥匙冲了出去。

我当然没看见档案上最后几句话——此人具有反社会倾向,头脑灵活精通心理学,极度危险。0628编号医生已辞职三任。

自然也没能注意到照片里太宰看不见光亮的眼睛和嘴角似有若无的笑。照片的色彩在他的笑容里流失殆尽,变得灰暗一片。

我小跑过去打开病房门,光线涌入照在床上一身病号服的太宰脸上。

太宰被拘束带绑着,闭着眼乖巧的躺在病床上,他长长的睫毛轻颤。

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下意识后退一步声音轻不可闻:“……太宰先生?”

太宰睁开眼,我看见他瞳孔深处的陌生和从未见识过的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