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韩暮人看起来明明是笑着的,可那笑意却不达眸底,阴沉中带着嗜血的暴虐意味,令人胆战心惊。

她有些怕露出这种神色的韩暮,尽管她知晓……韩暮不会将她怎么样?

毕竟当日在她娘老宅柳时明和她说的话,韩暮早已尽数听入耳中,更深知她和柳时明情断再无可能。

可……不知怎的,她忽然怕看到她和柳时明纠缠的韩暮生气,怕他误解她。

“小姐……”被六.九揍得鼻青脸肿的青枝似是怕她被韩暮揍,攥.住了她手腕示意她不要过去。

倌倌好笑的对她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便朝任道萱道:“萱妹妹,我记得马车上有伤药,你带着青枝过去擦擦。”

知晓说错话的任道萱如蒙特赦,立马将青枝扯走了。

倌倌这才深吸口气,像犯了错的幼童似的,一步步挪过去,站在韩暮跟前。

“想好给柳时明答复了吗?”韩暮眼眸一深,瞥了眼身侧的任道非,幽声问道。

“啊——”

倌倌脑子懵了一瞬,再没料到一副当场抓奸神色的韩暮,出口竟问了这样一句不痛不痒的话。

身为她未婚夫的韩暮,他不是应该先质问她和柳时明背着他是否有纠缠?抑或是令她解释事情经过,再不济也该怒气冲冲的骂她两句不知羞耻给他脸上蒙灰?

“若没想清楚,你站在这再想一想。”韩暮又问,语气较之方才骤沉,是势必要问出个结果的态度。

倌倌吃不准他心思,忙实话实说道:“倌倌既跟了韩大人,今后便是韩大人的人,不会对除韩大人以外的男子存任何心思,更不会背叛韩大人。”

“木三”便是韩暮的事,既然他没朝外公布,她自然也不会当着外人的面称呼他为木三。

至于这门亲事……若被外人知晓韩暮和身为罪臣家眷的她有婚约在身,定会对韩暮仕途不利,她也不愿在外人面前泄露,眼下,她现在的身份是韩暮的丫鬟,理应说符合痴缠男主子“丫鬟身份”才会说的话。

韩暮似猜到她的心思,他并未辩驳,挑唇笑问:“包括柳时明和任道非?”

他沉厉的语气中,似夹杂了五分戏虐的恶趣味。

“……”

倌倌瞥了眼站在他身侧脸色黑沉的任道非,一刹那,仿若灵福心至,猜测韩暮是醋昨夜她假装考虑任道非纳她为妾的话才逼问她,忙厚着脸皮表忠心:“倌倌对他们两个从未有非分之想,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倌倌此生是属于韩大人的!”

韩暮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看向任道非,冷嗤道:“副指挥使可听清楚倌倌的答复了?”

任道非面无表情,掩在袖下的大掌却倏然紧握。

今晨他去找韩暮商议南京布政司的案子,想要尽早赶去南京,韩暮并未答应,并问他可还有肖想倌倌的念头?他摸着隐隐作痛的左掌心称再无此心。韩暮这才满意的放过他。

他刚松口气,跟着韩暮从房中.出来,迎头便撞上柳时明和倌倌正在纠缠,听到柳时明对倌倌重提起替他游说倌倌做他妾的事,他心中咯噔一声,大感不妙。

就见韩暮那老狐狸便当着他的面将倌倌叫过来问话,令他亲耳听到倌倌对他的态度。

韩暮此举是纯心折辱他,叫他明白……他自不量力倾慕倌倌甚至失掉一只康健的手的他知晓,夺他韩暮的人是自取其辱。

废掌之仇,今日之耻,他记下了。

等来日.他绊倒了韩暮,他定要从韩暮身上千百倍讨回来,左掌伤口痛意沿着手臂袭来,任道非屈辱的咬牙道:“是。”

韩暮似懒得看他一眼,冷嗤道:“下去吧。”

任道非不甘心的瞥了眼倌倌,大步离去。

待任道非走后,韩暮挥退围观的锦衣卫,直到无人时,他这才目光沉沉的盯向倌倌,“怎么回事?”

知他问她方才院中发生的事,倌倌便一五一十的同他说了,生怕他误会她和柳时明之间再有什么,重点解释道:“……那日在我娘老宅时我已和柳时明说的很清楚了,不会回襄县等他娶我,后来发生一系列的事,我也对他死了心,再无半分念想,至于今日.他旧事重提,我还是当初的想法不会改变,你要相信我。”

虽说眼见不一定为实,可方才发生的情形在外人眼里,便是她和柳时明关系暧昧纠缠不清。

闻言后的韩暮眸色微闪,不知信没信她的话。

倌倌心头慌乱,忙要指天起誓道:“若今日倌倌所说的话有一个字是假的,就遭天打五雷……”

“我信你。”韩暮黑沉着脸打断她的话。

他并非不信倌倌,只是再想别的事。

柳时明此人狠辣诡计多端,以他隐忍性情,就算对倌倌有私情,也不会当着他面扯住倌倌说暧昧不清的话,令他误解两人关系做出不利己的事,而今日.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

这和任道非忽然对他提出要率先和柳时明去南京办布政司的案子,有没有关联?

倌倌却因他突起沉厉的声音吓到,双肩下意识抖了下。他那样子,显然不信她说的话。

韩暮将心头疑问暂时压下,揉了揉眉心,软声道:“把手伸出来。”

倌倌不意他提出这个,不解的将双手伸出去。

韩暮目光扫了眼她掌心,随即目光一凝,紧绷住唇角冷嗤道:“我辛辛苦苦帮你包扎好的双手,你竟用来打人?是不是伤口不疼了?”

倌倌一愣,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才看到……缠绕在她掌心伤口的白纱布上血珠点点,似是掌心伤口裂开了。

她顿时大囧,忙要将双手背过身后去。

韩暮已一把扯住她手腕,动作粗.鲁的拆她手上的纱布,边责备道:“青枝的事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

倌倌听他关切的语气,心中暖暖的,双眸一弯笑道:“对付六.九我绰绰有余,用不着韩大人亲自出手。”

显然韩暮并不吃她恭维的一套,他斜眼看她:“油嘴滑舌。”

倌倌无视他恶劣的语气,继续追问道:“那你是相信我啦?”

他是信倌倌的,可也怕倌倌会对柳时明旧情复燃,弃他改投柳时明怀里,那么他……

韩暮垂眼将眸底郁色压下,绷着唇角并未答话。

倌倌却以为他不信,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希翼的一叠声的追问;“你信我吗?你信我吗?”

她似一只叽叽喳喳的喜鹊,紧张的围着他闹腾个不停。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这一刻她心中有他,是关切他的,不是吗?韩暮眸底嘲意渐消,嘴上却道:“我才不信你,若叫我知道你再和柳时纠缠,我就去杀了他。”

倌倌失落的“哦”了一声,不知想到什么,垂下头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