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2/3页)

“不行。”柳时明面上骤然变得阴沉,厉声打断他的话。

听出柳时明不愿将六.九退出去弃车保帅,任道非亦是一急,拔高了音道:“六.九不过是个奴才,为主子挡灾天经地义,死了也没什么可惜的,时明你想想你眼前的大好前程,怎能因这小小奴才而断绝仕途?”

依韩暮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想要绊倒柳时明轻而易举,更别说阻断柳时明的仕途了。

柳时明却对他的提议丝毫不领情,盯着他似看蝼蚁般冷笑几声,拂袖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你眼里六.九许是个奴才,命贱如蝼蚁,可在我眼里,他是我的忠仆良才,若只因这件区区小事没办好,我便要牺牲他为自己大好前程铺路,他何其无辜?”

任道非不意柳时明这般维护六.九,知再劝无用,只得退一步道:“你既然不愿将六.九推出去顶罪,便无人替我们在巍威和韩暮跟前顶罪,这可要如何是好?”

他话音未落,柳时明冷哼道:“机会是留给有心人的。”

听出柳时明似留有后手,任道非一愣,追问道:“莫非你已想到对策了?”

柳时明颔首道:“这些年巍威不仅强占民女,甚至也奸.淫士族闺秀,那些被他曾糟蹋过女儿的士族官员早就想治他于死地了,前几年我跟着倌倌父亲曾在南京布政司供职,恰好接了一桩巍威强占一个七品官员闺女的案子,当时我人微言轻,替那官员闺女翻不了供,为了不得罪巍威,便将此案私自压了下来,那七品官员见巍威没被官府绳之於法,觉得朝廷官官相卫沟壑一气,一怒之下弃了官改当了山贼想要为自己闺女报仇,这几日.他听闻巍威到了南京,正设法想混入巍宅刺杀巍威,而他人单势薄,根本无法混入巍宅,更遑论是杀巍威,正当他沮丧之时,恰好被我瞧见并认出他来,我便派人跟踪他几日,此刻,他正宿在城南的一间客栈,你速速拿上地址去联系这个山贼,许诺他,咱们帮他杀了巍威替他闺女报仇,令他应承下咱们做的事。”

“也就是说……令那山贼承认是他掳走了倌倌,以此是想要借韩暮的手杀巍威?”任道非接话道:“这方法按理说是可行,可我和那山贼素未谋面,我去游说此事,他不一定会信我的话。”

“这有何难?”柳时明不以为然的道:“当年巍威奸污他闺女的卷宗我还留着,案子三司还没会审,待会儿我去南京布政司调出来,你手抄一份,拿着卷宗副本找他,增加可信度,若他还是不信……”

他语气一顿,冷哼道:“你们锦衣卫逼问审讯犯人的手段多如牛毛,随便拎出来一条放在他身上,你还怕他不应承此事?”

齐荣国内冤假错案多如牛毛,锦衣卫虽替圣上办事,凡事明面上都是公事公办,可若圣上惩处那个没犯错误的臣子,根本无须什么罪名,只需吩咐他们将那臣子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拘了,言行逼供令其招供后,杀了,即可。

那山贼对闺女如此袒护,可见对家人爱护有加,那么若他拘了山贼的家人要挟山贼,定能令山贼就范,想到这,任道非紧皱的眉峰一松,笑道:“我这就去办。”

他说罢,转身就要走,却忽被柳时明叫住。

他转头看向柳时明,柳时明并未看他,而负手傲然而立幽声道:“替我告诉那山贼,我不会令他白白屈死,总有一日我会将巍威绳之於法,还她闺女一个公道。”

任道非闻言,对柳时明既要冤枉山贼为自己顶罪,又要在诬陷山贼后,替山贼闺女昭雪的矛盾举动,感到微微不解,便多嘴一问:“区区一个山贼何足挂齿?若时明觉得对他歉疚,待此事一了,我对往他家里送些银两便是。”

柳时明对他的话不置一词,却幽声解释道:“人命不分贵贱,那山贼身份低微却也是一条人命,珍贵无比,他既愿拿出命来换他闺女一个沉冤昭雪的机会,便是条汉子,是值得被人尊敬的人,同理,我也要拿出相等的诚意为替他闺女昭雪。”

任道非一愣,忽然想起韩暮曾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大是大非面前,本无善恶之分,今日.你所行善事,来日许便是祸事,今日.你所行祸事来日或许恰恰是善事。

那巍威奸.淫掳夺是非不分,是为大恶之人,柳时明虽今日拉山贼顶罪行的是恶事,可若来日,他因此事而心感内疚为山贼除掉巍威这个大非之人,行的便是善事。

他忽然有些看不透亦正亦邪柳时明,也懒得看懂,眼下,最至关紧要的事是去找山贼。

他朝柳时明颔首,疾步离去。

…………

这厢。

倌倌和韩暮回了客栈后,韩暮便令大夫替她瞧了扭伤的脚腕,伤处只是有些淤青休息几日便可,韩暮便放下心问她蒙面人掳她的过程以及她在巍威府上的经过后,吩咐锦衣卫搜查蒙面人,并去大厅安排寻找任道萱的事宜去了。

青枝见到她喜极而涕,围着她各种询问,她不愿青枝担忧自己,便将被人掳走的经过草草说了,自然是省略了惊魂的一幕,青枝听完后又惊又怒,气的恨不得提刀杀了巍威。

怕这小姑娘气出病,倌倌忙吩咐青枝去帮她熬药去了。

她担忧任道萱安危,左右睡不着,便一瘸一拐的去大厅找韩暮,想要探听任道萱的消息。

韩暮背对着她负手而立,正板着脸训斥锦衣卫,整个过程威严无比,似乎和方才那个同她拌嘴笑闹的男人不是同一个人。

眼前这个“木三”浑身上下充斥着萧杀的冷意,看起来高高在上运筹帷幄,那种从骨子里带出的从容不迫的魅力,令人移不开眼,

倌倌看着这样的韩暮,她知,就算她不催促他找任道萱,他也会不遗余力的去找人,便缓缓放下因担忧任道萱而紧绷的心弦。

她垂下眼,不由的想起了那个少年时曾伴在她身边的木三,那个木三木讷不善言谈,举止也不如韩暮优雅,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手握生杀大权的韩暮?

于是,她便想起先前藏掖在心里没问韩暮的疑问。

当年韩暮扮成木讷的木三潜在襄县三年,是图的什么?

她并没自恋到以为韩暮在襄县扮成木三是为了她,那么木三除了做她爷爷的幕僚外,还做了什么?

还有当年,他是怎么从山洪下逃生的?

这些纷杂的各种问题,原本韩暮若不愿意给她解释,她也不会强求他,毕竟每个人都有不能与外人道的隐私,他不愿说便是不愿令她知晓。

可不知怎的……今夜劫后余生的她,忽然想知道他所有过往。

她不知为何忽然生出这个念头,就比如……今夜她当着巍威等外男的面想不顾一切抱一抱韩暮时的举动一样,这念头来的突兀又近乎水到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