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手不方便

方姝放下帘子, 有些想不通, 他怎么会受伤呢?

而且瞧着模样是在宫里受的伤,如果在宫外的话,肯定是御医去府上。

在宫里说明来不及回府, 又或者是在宫外受的伤,等不及御医来府上,于是直接进宫找皇上?

一定是很重的伤吧, 都昏迷不醒了。

方姝退了出来,到门口去找御史, 看看他记录的手札上有没有事情的经过。

很显然没有,上面只记录了李斋突然翻墙进来,然后皇上就开始找来御医救人,其它什么都没有。

他怎么受的伤, 伤的重不重也没写。

方姝把手札还给御史,一个人留在院子里逗了一下猫, 顺便摸摸它的儿女们,小仙女怀孕后变得温柔起来, 会让她稍稍碰一碰。

摸不出来有几个,但是这么小的肚子, 最多两个吧?

皇上马上就要当外公了。

说起来在宫里,李斋是怎么受的伤?又有谁能打伤他?

不知道为什么, 方姝想到了不好的事情,因为李斋正好在办锦绣的案子,然后就受伤了, 想让她觉得没关联都不行。

揪心啊。

方姝强迫自己不要想,像往常似的,在皇上的小院子里转了一圈,看一看水稻的长势,检查一下鱼池里的鱼有没有少。

小仙女经常会偷吃鱼,它最近怀孕才老实下来,不过方姝已经习惯了,每次穿来都会检查一下,就像例行公事一样,毕竟她答应过,要做皇上的辅助。

说起皇上,方姝突然想起来,忘记看皇上留的言,李斋住在养心殿,她又是女孩子,皇上一定会提醒她的。

方姝转身回屋,刚走到客厅,突然听到寝屋里头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然后是男人的闷哼声。

李斋醒了?

想了想,方姝改道去寝屋,李斋果然醒了,估计是想下来,结果身体太虚弱,倒在了床边。

方姝犹豫片刻,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边弄回床上,边问,“你下来做甚?”

李斋脸色还很苍白,“有点渴……”

方姝去倒茶。

“还有点饿……”虚弱的声音加了一句。

方姝喊来长庆,让御膳房送粥过来,瞧他现在这个模样,估摸着只能喝粥。

茶杯端过去,李斋单手接住,他一边胸口往上的位置受伤,太靠近肩膀,大概会牵动伤口,所以另一只手臂没动。

身上那套官服有一半被人扒了,露出大半个胸膛,喝了茶,杯子搁在床头柜上,自己想把衣服穿回去,但是手上没有力气,另一只手拉了几次也没拉上来,于是只好作罢。

方姝瞧见了,假装没看见,谁知道李斋以后会不会是木槿的老公,朋友的老公不可欺,当然就算没有木槿,她也会老老实实守着规矩。

“伤好点了没有?”方姝其实想问他是被谁伤的,但是万一李斋告诉过皇上,她岂不是露了馅,所以只好侧面打听。

“好多了,就是放血的时候切的伤口太大,疼死了。”李斋捂着伤口,脸上露出欲哭无泪的表情。

方姝挑眉,“谁让你不小心一点。”

这句话应该没毛病,不会露馅,有可能还会引起抱怨。

果然,李斋叹息道,“躲不过去,三根簪子的速度和位置都不一样。”

簪子,他是被簪子射中的?

还有为什么要放血,是因为簪子上有毒吗?

用簪子当武器的人会是谁?

方姝似乎知道了,又似乎不知道,只试探道,“宋家没一个善与之辈,以后离宋家远一点。”

李斋附和,“可不是吗?早就知道虎父无犬子,没想到他的女儿也这么厉害。”

果然……是娘娘。

方姝心中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塌。

“不过拿到了簪子,上面有凤纹,铁证无疑,等于扳过了一局,你是打算用这个换书,还是做那件事?”兴许是身体还太虚弱,李斋老实的半躺在床上。

换书的事方姝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当然她也不敢问,只隐隐约约感觉是对娘娘不利的事。

说来命运真是奇妙,她最喜欢的两个人居然闹掰要斗的节奏,方姝很是纠结,不知道该倾向哪边?

“再说吧。”这事她没有权利决定,而且她都不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李斋点点头,似乎想起什么,问:“我的弟弟妹妹怎么样了?上官兄有没有帮我带?”

看来他提前吩咐过,方姝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是皇上办事她还是放心的,于是颌首。

李斋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了地,“有人照顾就好,长幸长福最闹腾了,除了我也就上官兄能治得住,长乐也认他。”

看来丞相没少帮他带娃。

“伯父伯母呢?”依着皇上和他的关系,应该叫伯父伯母。

“去凉州了,凉州最近山贼马贼闹的厉害。”李斋拉了拉被子,盖住发凉的胳膊,“家里只有我一个,我不照顾他们,就没人照顾了。”

“找几个奶娘。”方姝刚说完意识到不对,既然不找,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原因搞不好李斋跟皇上说过,她再问,会露馅的。

“奶娘怎么能代替亲人呢。”李斋轻笑,“你忘了我小时候……”

依稀还能记得那时候先皇病重,各国虎视眈眈,到处都在打仗,爹和娘根本顾不上孩子。

大概是他五六岁左右,爹娘把他交给管家,转身远去边疆打仗,一打几年不归家。

管家每天骗他,说只要乖一点,爹娘就会回来,不回来是因为他不乖的原因。

于是他每天乖乖吃饭,按时睡觉,进学努力上进,期期应试第一,说是文武双全也不为过。

但是爹娘还是不回来,直到他长成小少年的时候才勉强回来一次,还没有认出他。

回来也不是因为想他,是又怀孕了,怀孕的人要在家里养胎,带娃,一口气待了一年多,他很开心,但是没开心多久,爹娘又要去打仗。

两个弟弟才刚几个月大,原来他不喜欢弟弟们,因为抢走了父母原本就不多的爱。

等爹娘走后又觉得两个弟弟可怜,要跟他一样了。

那种见不着父母,看着别人一家人手牵手,而他明明有父母,却跟没有似的感觉太难受了。

打架了别人会叫来爹娘,他只能叫来管家,管家谁都不敢得罪,无论见着谁都要点头哈腰,弄的他也矮了一头。

明明不是他的错,最后也只能憋屈的认了。

所以……

“不想弟弟妹妹们走我的老路,没有爹娘陪着,好歹还有个哥哥。”

没有人撑腰,人会变得不自信,没有底气,连任性一把都不敢,他已经吃了亏,怎么能让弟弟妹妹也这样?

所以当年还是半大小子的他做了一个决定,带两个娃,带两个娃实在是太累了,他学业一落千丈,从第一,变成了倒数第一,需要靠抄才能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