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珠宝商人

就在肯基基在咸阳爆火的时候,一个小麦色皮肤的中年商人,带着装满货物的马队,悄悄靠近了咸阳城的北门。

北门靠近皇帝的校场,远远隔着几里地,都能听到秦军训练的声音。那一阵阵山呼海啸般男儿吼声和整齐的脚步声,让商人的内心隐隐作痛。

坐在车里的他,额头上分布着几条细纹,一双炯炯有神的鹰目显示出他谨慎又傲慢的性格。他唇上蓄着寸长的胡须,身穿整洁干净的青色长袍,拇指和食指都长着厚厚的茧子。他紧紧握着一卷竹简,衬得他有几分儒雅。

“来者何人,下车检查户籍!”

守城的士兵们大声呼喝,伸出青铜长矛,拦住了要进城的商队。

缓缓行进的马车停了下来,商人深吸了一口气,放下竹简,躬身下车。他像读书人一样,含蓄地笑着,朝守城的士兵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哎,好的,我们这就接受检查。”

他朝身后的商队挥了挥手,跟随他的众人纷纷从怀里掏出户籍文书。商人把自己的那一份文书向领队的士兵递过去,户籍中夹着一条细细的绿松石手串。

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仿佛见到好友一样,亲切地说:“这位官爷,我叫郎诞,来自西边,听说咸阳生活好,专门来咸阳卖珠宝的。西边特产绿松石,在我们那儿不值钱,也请您赏玩一下。”

年轻的领队瞅了手串一眼,哟,这人是想收买他!

还别说,这条手串真好看!他守门了那么久,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宝物。

这条绿松石在阳光的照射下,看起来绿莹莹的,好像上好的陶瓷一样光滑。这种成色的宝石,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整个咸阳城,应该只有公主那样尊贵的美人,才配得上这抹浓艳的绿色。

领队甩了甩头,把绿松石手串递回去给商人,挺着胸膛说:“别的地方如何,我不知道。但在咸阳要走银钱开道这一套,可不行。陛下治理最是公正严明,你要是没问题,我们不会为难你。但你要是怀着坏心,即便送一车的宝物,也难逃秦律的审判!”

商人听此一言,手上一紧,脸上继续保持着得体的笑容,赞同似的朝士兵们点点头。

“是在下做得不好,怎可用此浊物来污了诸位的眼。该罚,该罚。”

士兵们检查了商队带的货物,又查看了众人的文书,均没有什么异样。

领队的士兵接收到同伴的眼神,再次严肃地盯着商人看了几眼,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半刻钟后,他把指着商队的武器收了回来,朝同伴大喝一声:“放行!”

商人坐回到马车中,摸摸自己手中的绿松石手串和指腹上的茧子,无声地笑了。

半个月后,咸阳群众发现城北开了一家珠宝店,专卖西边的珠宝首饰。

老板姓郎,人称郎三爷。他的柜台里,摆放着风格大气粗犷的玉佩、耳坠等物。与秦人常用的白玉和青玉不同,他卖的是关中地区罕见的绿松石和玛瑙石。

他的珠宝店不是咸阳城内最大的,但依旧很受欢迎。不仅夫人们喜欢逛他的店,老爷们也喜欢来他的店坐坐。

大家都说,这位老板的本事可不小。除了卖夫人们喜欢的女性饰品,他还卖狼牙、熊牙做成的配饰。

“李大人,你瞧瞧,这可是郎三爷最新的熊牙挂件,是不是显得我很威武!”

“切,这算什么,您再瞧我的,狼牙手串,这路足足有六颗狼牙,比你那个好看多了!”

“啊?还有这玩意?郎三爷没有和我说呀。不行,明天旬休,我得再去那儿掏件好货。”

老板是个健谈的中年男子,来到他的店里,不买东西也没关系。他会笑着给你递上一盏茶,听你讲讲你的故事。如果你不喜欢说话,只想做个安静的听众,他也会把他的经历,对你娓娓道来。

“我想想,该是五六年前吧。那时候,草原上的匈奴人真多啊。我远远瞧着,有一大片呢,几乎占据了半个草原!他们都骑着健壮的骏马,马尾一甩一甩,在黄昏的夕阳下,影子拉得很长。

我和手下的兄弟们,瞄准了一头将近百斤的雄鹿的,正想一鼓作气,捉住这一猎物。没想我们追着追着,迷失了方向,距离匈奴人的军队竟然越来越近!”

郎三爷说着,眉毛一条一挑,语气辗转起伏,让听众们随着他的声线,仿佛站在了那片黄昏的草原上。这种面对匈奴大军的经历,让听故事的咸阳贵妇们,顾不得礼仪,惊得嘴巴都张开了。

“天呐,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匈奴人都是强盗啊,会杀人的!”

郎三爷低头喝了口茶水,谁人都看不清他的眼神。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挂着温和的笑容,俨然一中年美大叔。

把听众的心神都勾起来后,他朝贵妇们拱了拱手,讨好似的眨着眼,“欲知后事如何,那就请光顾一下小人的生意吧!”

贵妇们这才发觉自己被这老板耍了,她们用帕子捂脸而笑,却舍不得起身离开。

郎三爷有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说话又风趣,比家里的臭老头子养眼多了。况且他这儿的首饰价格公道,稀奇有特色,她们都喜欢上这儿谈天说地。

盛夏的暑气渐渐散退,最近这几日,咸阳城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初秋的雨虽然不大,但却持续的时间极长,经常一下就是一整天。

因为天气,咸阳群众都没那么爱出门了。尤其是贵妇姐妹团,这会儿都选择窝在家里,不来郎三爷的珠宝店了。下雨天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走路多难受啊,精美的绣花鞋都湿透了。

郎三爷给自己泡了盏茶,围着小炉,百无聊赖地看着门外的雨。没客人来了,他的表情一松,反倒露出几分锐利的锋芒。

一阵阵急速的追逐声在雨中传来,郎三爷听着,大概是五,六个人。其中的一个人的脚步声比其他人轻,他听出来了,这应该是个女人。

没等他多想,一个穿着破烂,浑身湿透的年轻姑娘跑进来他的店里。年轻姑娘蹲在了他的柜台后,尽力把自己的身体缩小,求救似的拼命向他眨眼。

唉,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郎三爷一时不忍,他最大的女儿,应该和这姑娘差不多大吧。可惜一招差错,他的妻子儿女都已经死了。

门边的雨水好像洒进了他的眼睛,化成一滴苦涩的泪水。郎三爷对着这位陌生姑娘点点头,拿起店里的一块干布,把姑娘带进店里的水渍擦掉。

擦了不到一半,五个邋遢的小混混就追到了珠宝店的门前。他们看到了擦地的郎三爷,这大雨天,整条街就只有这个人还开着店。

该不会是他把那小娘们藏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