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65(第2/3页)

“未来几十年?”纪星自言自语,就是不久的将来,她问,“那国家要怎么抢占先机?”

韩廷答:“看我们这一两代人。”

纪星又是一怔。

国之兴衰,与有荣焉。

她再次想起在德国参观东扬医疗海外基地的情景,那时韩廷说的关于企业家社会责任的话仍在耳边。

瀚海星辰的版图合并,未尝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被动与主动。不同角度,感受怕是大相径庭。

韩廷喝着杯中的茶,眼神透过杯沿瞥她一眼,放下茶杯了,问:“想一起去吗?”

纪星:“去哪儿?”

韩廷看了眼手表:“我跟孟教授约的下午三点半。”

纪星赶紧点头:“我有空啊。”

“行。”他拿纸巾擦了下唇角,起了身。

两人乘车去了孟思哲教授工作的研究所,在一间实验室里见到了正在调试机器人的孟思哲。孟教授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身子骨却很硬朗,见到韩廷和纪星,热情地给他们展示他的机器人。

八岁孩童大小的人形机器人在平地上跑步,绕障碍,跳跃,翻跟头,动作娴熟。表演完毕,撒欢儿地跑来跑去,跑到纪星跟前,歪着脑袋打招呼,是小女孩的声音:“你好呀!”

纪星诧异,问:“它的语言系统是中文的?”

“不是。”孟教授说,“通过你的外貌,以及刚才我们交谈,她识别出你是中国人。”

“哦。”

小机器人打完招呼,跑去一旁蹦蹦跳跳。

孟思哲往办公桌那边走,对韩廷说:“老候的事呢,你不用太担心,这边不会把他怎么样。毕竟,研究项目需要他。但回国的话,是不现实的。”

“知道。”韩廷说,“是我们行事莽撞了。”

孟思哲却摆摆手:“现在国内力推AI,政策经济都有扶持,很多人想回国报效。谁不希望自家更好呢?你的提议我看了,很好。我会想办法多跟你们建立联系,以后DOCTOR CLOUD遇到的问题,我也尽量找这边的同僚一起帮忙解决。你放心吧。”

“多谢您了。”韩廷说着,毕恭毕敬地颔了下首。纪星原认真听着他俩讲话,见状也懵懵地跟着颔了下首。

韩廷看了她一眼。

孟教授道:“你也是,电话里聊得那么清楚了,还亲自跑一趟。何必这么客气呢?你忙,我也是知道的。”

韩廷没做声。

孟教授又看向纪星,点点头:“年轻人,好好干啊。靠你们了。”

纪星郑重点头:“诶!”

正聊着,那边轰隆一声响,小机器人把球踢到墙壁上,反弹回来砸倒了训练用的障碍物,多米诺骨牌似的稀里哗啦地倒。

机器人耸肩摊手,歪脑袋地撒娇:“I’m sorry!”

孟思哲笑:“这是个小姑娘,却特别调皮。”他像宠爱孙女的爷爷,去扶障碍物。

韩廷也过去帮忙,迈脚前看了眼纪星,说:“这机器人性格像你。”

纪星:???

她今天干了啥?从头到尾表现得不能更乖了。

韩廷帮孟教授归置着障碍物,孟教授问:“宴臣最近回国没?”

“没。去年十一月见过一次,又去执行任务了。”

“沁沁也结婚了。”孟教授道,“说来你的个人大事是不是也该考虑了?”说着看了眼纪星。

韩廷只是淡笑不语。

纪星假装认真整理东西,不注意这边情形。

跟孟教授告别后,两人走出研究所,正好一辆公交车停在路边。韩廷看见路经站点有他们酒店,问纪星:“坐公交回去?”

纪星诧异:“啊?”专车还停在路旁呢。

韩廷已走向公交,回头看她:“过来啊。”

公交仍在等待他俩,纪星只好小跑上去,跟他一道上了车。

下午四点,车上没什么乘客,韩廷下巴指了下最后一排。

纪星往尽头走,韩廷跟在她身后。

公交车启动,纪星鞋子有点儿小高跟,没站稳,忽然一晃;身后,韩廷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她T恤袖子是极小的荷叶袖,韩廷大半个手掌握着她光露的手臂,手心温度炙烫。纪星闷不吭声往前走。到了最后一排,她坐去最里边的位置,拉开窗户。初夏的微风吹进来,散走脸上一丝热度。

韩廷在她旁边坐下,将她整个人圈在座位里边。明明只是并排坐,却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狎昵。

纪星想,刚才就不应该坐在最里边。

她随口问:“你跟孟教授有私交啊?”

“嗯。他侄儿你见过,上次过生日,坐肖亦骁右手边那个。”

纪星略略回想:“噢。”

没话了。

韩廷清楚她心里想什么,但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去提。难道说跟孟家的妹妹相过亲?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提的事儿。让她误会了也不好。她这人在感情上心窄,他不至于上赶着给自个儿找不痛快。

不想,纪星看似随意好奇地问了句:“你们那个圈子里的人,会相亲么?”

韩廷并没打算骗她,说:“会。”

“你也相过亲?”她侧眸看他。

“嗯。”

“那为什么没结婚?”

“人家心里头有主了。”

正说着,夏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撩动她的发丝,有一缕拂过他脸颊。他神情微变;她慌忙去抓那一缕发丝;他眼神追着那缕发丝看了眼。两人目光像丝线一般交缠绕过。

纪星把发丝别到耳后,摸到自己耳朵滚烫。

“你是可以接受跟相亲认识不久的人结婚的?”

韩廷沉吟半刻,仍是说了实话:“适合的话,可以。”他曾经的确这么想。

纪星心里头有一丝讽刺,问:“不怕半道后悔,没法从一而终么?”

“说‘从一而终’的那帮人,往往是最不确定的。”韩廷道,“大部分要求‘从一而终’的人,不是因为爱,而是迫于生存需要。不然,就没人能跟自己合作,互相帮扶着走完自己问题重重的人生路了。”

纪星皱眉,质疑:“愿闻其详。”

韩廷说:“真正从一而终的人,不会将这四字挂在嘴上,更不会以此作为婚姻的谈判筹码。不过,世人大都做不到。因为能随心所欲且准确选择爱人和伴侣的,少之又少。不满意又不合适的,起初的爱会逐渐消减,自然难以走到终点。”

纪星愣了愣,竟找不出话来反驳,隔了半晌,才问:“既然如此,你所认为的爱情又是什么呢?”

彼时,西边的阳光式微而朦胧地洒在公交后座的两人身上,似温暖,又似薄淡。

韩廷看向她,平静地说:“我所认为的爱,大概要到人生的尽头。回首之时,盖棺定论。”

纪星沉默。

最终,她看向窗外,说,

“我不一样。如果在起点就不够爱,我恐怕没法走下去。哪怕一个人走,也会更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