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你好不好(第2/4页)

察觉阿汀的手在用力,她急忙转过头来,小声告状:“是陆珣,咋办?冲进寝室里?”

莫名有种被抓包的感觉,觉着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阿汀没动,背对着他默念: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太贪心不能。但眸光轻轻闪动,还是感受到藏不住的难过委屈,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他。

“阿汀。”

他再次喊她,声音低哑沙沙:“我等你很久了。”

*

也许天底下所有大学,都有浪漫的爱情传说。

北通大学就有一条由教学区通往寝室楼的石子路,常年见证男女同志肩碰肩的羞涩、寝室分别时的依依不舍。因而得名‘情人路’,带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祝愿。

情人路往左去,还有个漂亮的小小花园。

昏黄路灯边萦绕着细小的飞蛾,不知疼痛撞向玻璃灯泡。灯下有把长椅,阿汀坐在左边,低下脑袋,能够看到自己的影子又斜又长。

还有他的影子,更斜更长,宽阔的肩仿佛靠在她边上。

夏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寂静在肆无忌惮的弥漫,像一堵穿不透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

要说点什么的。

阿汀双手搭在膝上,不自觉搅弄指尖,偏偏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做起头。

“家里还好么?”

是他粉碎了沉默。

阿汀稍稍松了口气,如实回答:“挺好的。”

察觉自己的回答太简单,又展开补充:“分家之后负担少了很多,爸爸不用白天晚上两班连上,身体……”

“你呢?”

他忽然问:“稍微,有想起过我么?”

他在看她。

目光灼灼定定,侵略性十足,在面庞脖颈间恣意的游走。

她被他看得有点儿不自在,但还是诚实的点头。

经常想起你。

看到山的时候糖的时候,木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鱼。每当有猫在眼角蹿过去,每当走过河头那条蜿蜒长长的路,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你,在陌生的地方能不能适应。

不过现在看来,好像适应的很不错。

“你……过得好不好?”

至少提问时应该直视对方的眼睛。阿汀稍稍侧过头来,纯净乌黑的眼睛看着他,“他们对你好不好,你开心吗?”

无论客套抑或是不想被担心,换作其他人,十有八|九会说好。但他眼里映着小小的她,唇角微动,吐出两个字:“不好。”

这是她最害怕的事了。

心里猛然揪了一下,她不明白,他们硬生生把他抢走的,要是不能对他好,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

阿汀闷闷不乐地垮下眉眼,陆珣很轻易的改口:“骗你的。”

他的手指爬到她的面上,像好久之前那样,缓缓摩挲过细致的眼角。忽而勾起唇角笑了,“你还是这样。”

又胆小又麻烦,动不动要哭,永远比他先疼一步。

她没变。

但他变了。

以前总是装作不耐烦的样子,不停抹她的眼角,动作潦草不知轻重。不会这样笑的。

微妙的的古怪感生出来,很快又消失。因为他的视线落得低低,握住了她的手,大拇指生着细茧,抹过她手背上一道细痕。

真的很细小,两天过去徒留下浅浅的疤。

“玻璃刮的?”

他弄得她有点痒。

他们年少相识,在农村里玩玩闹闹算不得什么。现下长大了,考虑到保守的社会风气,在大庭广众之下握手,已是一件胆大包天的事了。

于是阿汀轻轻‘嗯’了一声,想收回来藏住。

偏偏他攥得很紧,指尖有种不容反抗的威压,她抽不出来,拿他没办法。

左手就这样沦落到他手心里,像新奇的玩具,又好像值得细心琢磨的古董。他分分寸寸地翻看着,凝望着白皙细细的手腕,面上没有什么表情。

“没了。”他没头没尾的说。

周围没有人,阿汀渐渐想起来,那里曾经被他狠狠咬过,留下一圈深深的牙印。以至于家里妈妈追问,她迫不得已,只能说是不小心被小狗咬了。

也拿这套说法应付过哥哥,他还噙着笑,看着陆珣感叹:这狗真凶。

那是三年前的事。

“它自己好的。”

阿汀小小声地解释,表示她没有试图用过任何手段,想把他留下的痕迹除掉。是它自己日复一日变得浅淡,在不知不觉间愈合得干干净净。

“是么?”

他的反问像是单纯的疑惑,又像冷冰冰的不满。

根根分明的眼睫垂着,长眸眯起,眼神如刀锋,贴着皮肉扫来扫去。仿佛随时会捏起她的手腕,狠狠再给她来一口,留下新的印记。

叮咚。

叮咚叮咚。

远处的摇铃声沉重,敲在心上似的,阿汀试着转了转手腕,提醒他:“寝室要关门了。”

学校里管得严,晚九点就要闭门查寝,迟回晚归都涉及到品德行为,计学分。

“嗯。”

他还是拉着她,握着的手藏在西装袖口里,把她送到寝室门口去。寝室阿姨坐在里头,抬头看两眼,懒得辨别这西装男人是人是鬼,扯开嗓子大喊道:“女同志快回寝室,点名了,快点快点。”

“上去。”

他松开手,懒懒塞在口袋里,准备目送她上去的样子。

她乖乖点了头,后退两步再转身,整个人像踩在云里,头重脚轻弄不明白状况。

直至脚尖踩上台阶的那个刹那,许许多多说不通的疑惑充斥在心头,她回头叫他:“陆珣。”

嗯?

他抬起眼皮,眼珠是黑色的,她很不适应这个。

为什么没有回来过?

火车上为什么不说明身份?又为什么出现在学校里?

你……究竟在想什么。

宿管阿姨在凶神恶煞的催促,她望着他。有无数的问题要问,非常想知道,但最后出口的疑问是:“行李袋里的东西,是你放的吗?”

*

夜凉如水,月光静静铺洒在世间。

寝室刚刚熄灯,室友们各自爬上床安睡,只有阿汀留在阳台上,蹲在行李袋边上。

红棠牌的皮鞋。

鲜艳水亮的色泽,设计得漂亮精巧,小小的蝴蝶结点缀在面上。犹如童话故事里,公主拥有的红色舞鞋。

圆领小泡袖的碎花长裙,收腰设计,很清新。还有浅棕色的皮革小包、简单大方的女款手表……

阿汀一一仔细看了,又一一把它们小心的摆回去,捧脸开始发呆。

这算是长大版的猫的报恩吗?

她想:太多问题来不及问、不敢问,要是明天有机会问就好了。

阿汀抬起手腕,凑到眼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还是寻不着分毫印记。

果然是时间太长了吧?

他们认识不到六十天,千把个日子里有数十个六十,足以冲淡过去的所有。

不过转念又觉得,至少陆珣没有忘记她,主动来找她。接下来还能在学校里停留半个月。就算明天没机会私下问他,还能有后头大后天,总有机会问清楚始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