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名分

什么叫做正经的吃饭,陆珣想了挺久。

毕竟众所周知林雪春林女士直觉敏锐,早早建立防火防盗防陆珣的核心思想,对他的态度向来不冷不热,俗称不咋样。

这回为什么突然喊他去吃饭?

“肯定是老板你最近太可靠了嘛!”

车在开,司机阿彪如是说道。

“可靠?”

陆珣眉头微动,声音很低。

阿彪透过镜子瞅瞅,觉着自个儿的贸然开口没出错。放心了,操着家乡一口古里古怪腔调解释:“就那个章程程啊搞掉,吴应龙又来找死。老板你出手那叫一个快刀斩乱麻,乱世出英雄。宋嫂子冷静下来想想,哎呀!那什么大悟啊!”

副驾驶座上的徐律师贴心提醒:“恍然大悟。”

“哦哦哦恍然大悟。”

猛拍大腿,重新来过:“宋嫂子哎呀的那什么大悟,忽然就瞧见老板你的好处了吼!你看人高腿长脸生得俊不说,咱好歹有钱有势有手腕吧?吴应城那丫的嘴巴死紧,跟河蚌似的,那伙人十几个小时硬是问不出半个字,要不是老板你厉害,哪能分分钟搞定?”

“吴应龙那狗东西不用说,几十年老窝直接给咱捣了,最后人是自个儿想不开非要跳河自杀,跟咱们一毛钱关系扯不上,多利索!”

阿彪说上头了,刹不住嘴巴,一时之间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宋家的墙咱说翻就翻,章程程、宋婷婷一派的小玩意儿咱说摁死就摁死。老板你这么有本事,我要是宋嫂子,巴不得再生两个女儿全部嫁给你!”

……嗯?

说完之后车内一片寂静,阿彪后知后觉的发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么多丰功伟绩不提,好端端提翻墙干什么?死老爷们去他妈的再生两个女儿!!

真是翻大车了。

阿彪愁眉苦脸地抽嘴巴子,身旁徐律师送来大大地清爽的笑容。前者很懊悔,后者很幸灾乐祸。而陆珣仅仅是抬起薄薄的眼皮,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问:“要过年了?”

这个问题出乎意料,不追究失误的马屁真是太好了。可是,呃。

现在才公历十二月打头诶?

阿彪斟字酌句的回答:“农历十二月底过年,满打满算还得两个多月才……”

“要过年了。”

陆珣一副我不听我根本没在听的冷峻表情,擅自得出结论,并且云淡风轻神来一句:“这半个月你挺卖力,明天去办公室领个过年红包。”

阿彪:?!

徐律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我咳咳咳!”

原想装咳嗽,意外被自己呛到。

徐律师狂捶胸口缓过来,卑微且柔弱地暗示:“其实我在南江半个月也特别卖力,陆老板你看这大过年的要不……”脑袋扭过来,眼神抛又抛。

被陆珣堂而皇之的无视。

不公平!

大家都是辛苦干活的,为啥不给我红包?这是□□裸的员工剥削!

徐律师委屈又生气,不过同时非常聪明地回顾起车上发生的对话,电光石火之间仿佛被点燃智慧细胞。

他再次咳了咳,大声感叹:“真好。皇天不负有心人,陆老板你终于入丈母娘的眼了。”

陆老板持续看着窗外,懒得搭理他。

这不行?

徐律师加重砝码,朗朗笑道:“只要这次表现好,说不准陆老板你就有名分了。”

被点名的人这时才勉强分给他半个眼角。

“啥名分?”阿彪很是时候的提出疑问。

徐律师暗中留意陆珣的表情,一本正经道:“当然是板上钉钉的好名分,陆女婿!以后我们陆老板升级为宋家正大光明的准女婿,离结婚还远么?你让大家伙儿做好心理准备,喜糖酒桌小老板娘都离我们不远了。”

话音刚落,后头传来声音:“红包自己领。”

阿彪:我日徐律师好他娘的有脑袋!

徐律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前排两人露出幸福圆满的笑容,后排陆珣不动声色的摩挲指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不过回家冲个冷水澡冷静之后,陆大老板引以为傲的理智重占高位,他骤然想起对话里的某个句子:只要这次表现好,陆老板你保准有名分。

前提条件表现好,划重点。

陆珣两条手臂撑在洗漱台上,一条毛巾盖头。漆黑的头发滴滴答答落着水珠,身上还有点儿湿答答的,深深浅浅残留着不少多年前的伤痕,不太好看的样子。

套件衣服遮住。

家里头连只猫都没有,安静得落针可闻。陆老板就这么在镜子面前站了十多分钟,面色冷懒地扯扯头发,拉拉眼眶,头脑处于空白状态。

怎么样才算是表现好?

他发现他心里没数。

慢悠悠擦干头发,洗脸刷牙。黑色的牙刷丢回陶瓷杯,陆珣往前走两步,又退回来将杯子往里挪了挪。

两个杯子紧靠着,两支牙刷也离得很近。只可惜那支淡粉色的牙刷暂时沦为摆设,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真正被女主人使用。

无所事事地盯会儿,他回到卧室拿起电话,嘀嘀嘀嘀摁下阿彪家里头的号码。输入大半的数字,忽然按了取消键。

再嘀嘀嘀嘀摁下徐律师的联系号码,陆珣再次摁下取消键。不为别的。

他们一个万年打光棍遇上年轻姑娘就结巴的光头佬,一个又穷又抠门的纸上谈兵律师,连确切对象都没有,知道怎么在丈母娘面前好好表现才有鬼。

啧。

即将上位但还没上位女婿的陆大老板舔了舔后槽牙,理直气壮地对两个伙伴表示不屑,而后翻了翻自个儿孤寡的交际圈,发现朋友很少,已婚人士更少,只有一个陆以景而已。

好像需要拓展已婚人士朋友圈了。

陆珣漫不经心想着,一个电话拨过去。

于是时隔两个半月,疲惫的陆以景再次被小老弟的深夜来电拽出被窝,闭着眼睛打着哈欠掏空脑袋,叽里呱啦传输了大把男人登门拜访老丈人以及丈母娘的伟大经验。

直至黎明挂挂断电话,陆大哥卷起棉被倒头大睡,仅剩下少得可怜的半小时可以补眠。

与之相反的是陆珣精神奕奕,洗脸刷牙又起床了,揣上钱包意气风发出了门。

*

早七点半。

反正闲来无事过日子,林雪春近来早睡迟起。正踩着小板凳悠哉悠哉地漱口,远远听到自家院门被敲响。

这么早?

“旧纸板没有空瓶子没有!报纸也没订,你找错门了,隔壁刘家问问去!”

巷子里常有回收旧物以及送报纸的人,大赶早挨门挨户地敲门。林雪春自然而然地以为外人找错门,喊完接着咕噜噜地灌洗嘴巴。

然而门仍在平稳的响,砰砰两声的。

没找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