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衣服要穿好

留下来过夜,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因为下个瞬间大门被咣咣拍响,一道洪亮声音穿透门板,铿锵有力地大喊:“开门!臭小子我晓得你在里头,不想死赶紧地滚过来开门!”

阿汀侧目望去,双眼睁得大大,“这是……”

门外回应似的拔高音量:“好你个没脸没皮偷鸡摸狗的死陆珣,少给我躲在里头装死不出声!两天没教训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吧?开门!再不开门老娘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听到没有?!”

这泼天的嗓门狠辣的用词,以及地道腔调,全北通除了堂堂林雪春之外还能有谁?

没有了。

就是不知道她怎么找到这里来。还气势汹汹操着兴师问罪的语气,听上去犹如捉奸丈母娘。

陆珣揉了把头发,懒洋洋站直身体要去开门。

阿汀非常不安又非常诚实地拦住他说:“现在去看门的话……感觉你会被打很惨。”

陆珣:“习惯了。”

……听听这是人话吗?

这是多么云淡风轻但伟大的思想觉悟!!

阿汀默默松开手,转身回茶几上拎东西。

那头大门刚打开狭小的缝隙,灰头土脸的猫猫稀里糊涂挤进来,紧接着一个中年略微发福的林雪春又硬生生挤了进来。

右手叉腰,左手拧着看门小弟、阿彪的耳朵。她一个人在门边站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威武霸气,瞅见自家女儿当即凶凶斥责:“你个死丫头,家里什么时候买过熊胆给你吃了?没嫁人的姑娘家居然有胆子上男人的家门,搁几十年前得给人捆起来浸河里,没人救得住你!”

扭头再瞅瞅陆珣,这回破口大骂:“还有你!就你这浑小子花招多,装病这玩意儿肯定是你想出来的!不然我好好个女儿,怎么学会伙同你说谎、骗人!敢在老娘眼皮……”

林雪春边说边瞟眼珠子,找不着鸡毛掸子代替物,一怒之下脱了鞋抽:“敢在老娘眼皮子底下搞花样,骗我说生病住院!住院、探病,他奶奶的姑娘瓜女给我躲这儿来瞎胡闹!”

“我没……”

陆珣开口话没说完,首先迎来正面的鞋底。

意识到老丈母娘生出误会,并且精力旺盛脾气火爆到暂时听不下解释。他明智住口,转身就跑,顺带扯上反应迟钝的小姑娘。

“跑?你还有脸跑!”

林雪春脚踩沙发追着抽,“谁都跑不了,今个儿你们叫破喉咙照样不好使!不要名声的小兔崽子们,统统给我过来挨打!!”

阿汀被拖来扯去头昏眼花,百忙之中抽空回头解释:“没骗你,陆珣没装病,他真的……”

“闭嘴!”

同样被拽得耳朵生疼的阿彪赶忙出声支援:“我作证我人证,老板他伤得厉害。”

“你也给我闭嘴!”

林雪春怒极冷笑:“你拿他的工钱当然帮他说话!没骗我没装病,好好医院不住怎么来这儿?一个说着探病能探到这儿?!”

继续追着打。

客厅厨房跑两三圈,猫张牙舞爪加入游戏。几个人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陆珣眼疾手快,趁着林雪春不注意便迅速闪身进卧室,咔嚓反锁上大门。

呼。

世界安稳。

阿汀瘫坐在地上喘气,头发七弯八翘。

倒是陆珣这个有伤在身的人身体素质更好,留有余地拨拨头发拍拍背。

林雪春鼻子撞门哇哇大怒,陆珣在混乱之中沉声问:“谁说我装病骗人了?”

对方一愣,旋即恶狠狠:“还用说?!”

事情是这样的:

今天下午天气不错,阳光普照。年底世道乱,没钱过年出来拦路抢劫的人越来越多,因而老宋被一个电话叫走,重新商议草药运输道路。

小宋自然还在折腾文章,该死的破文章评完这个奖又搞那个奖,一下要在校刊发表一下要在报纸发表。还有毕业学术文章之类的,林雪春分不清楚。

她只知道家里空荡荡,男女老少各有事务,连猫都跟隔壁街的野猫约好大打三百个回合,中间模仿狗叫作弊,响声彻云霄。

唯独她林雪春无所事事,犹如退休的孤寡老太婆般,坐在院子里数杂草数白云。冷风吹来打个喷嚏,终于善心大发,决定去医院探望探望未来的暂定的陆女婿,以表新晋丈母娘之尽职尽责,温和友善。

结果喜闻乐见。

医院里前台小姑娘工作效率太高,昨晚拿到陆珣的退院单子,立刻麻利收起住院单。所以林雪春来问的时候,得到‘住院部查无此人’的温馨回答。

以她的脑回路这样那样乱转,不知怎的就变成陆珣带坏阿汀。两个屁大点小孩狗胆包天,伙同阿彪徐律师对她撒谎,以此为借口偷偷摸摸溜出去单独相处!

前天晚上整晚没回家!!

现在这会儿指不定躲在哪里玩!!

简单粗暴一根筋的大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老妈子顿时犹如火山爆发,怒冲冲回家。

其次要怪陆珣家住太近。

隔壁的猫阴险狡诈以多欺少,无往不利的猫生平头回打败仗,哭唧唧回宋家满地打滚。

奈何老妈子不懂猫语冷眼旁观,它太受打击太委屈了,在这里受不到安慰,只好带着脆弱的玻璃心一路跑回陆家,找自家老大出头。

林雪春还以为它灰头土脸还要去打架呢,抬脚跟到这里。楼下远远看到阿彪,明白过来陆珣保准在附近,这便上来逮人。

说来真是好大一通误会。

阿彪满头黑线地解释,被陆珣隔门喊了声,猛然想起病历这回事,三步并作一步下楼回车里,弄来一大袋小袋。

林雪春半信半疑地翻开病历本。上头龙飞凤舞的字看不懂,不过日期肯定懂。还有那黑乎乎的胸腔片,前段时间住院他们夫妻俩做全身检查就有这玩意儿,假不了。

看来,大概,确实闹了场乌龙?

她原地尴尬两秒,死要面子不承认,改口道:“甭管你有没有住院,下午这事就是不行!谁准你们单独搁房屋里杵着了?!阿汀你名声要不要了?!八字没撇的事情数你胆子大了想上天,结婚过日子你们爱怎么着怎么着,没结婚反正就是——”

“那结婚。”

陆珣很自然丢出三个字,里外震惊消音。

连蹲坐在门口的猫,都瞪圆眼睛,就差鹦鹉小伙伴光临现场‘哇哦’一声以表它的心情。

……好像被始料不及地求婚了。

诶,这算求婚吗?

八十年代没有戒指玫瑰单膝下跪的说法,不过法定年龄多少岁来着?

屋里小姑娘所有动作停顿,呆乎乎地擦头看过去,水汪汪的眼眸温吞吞地开合。

他也骤然凑过来,离她的脸仅一寸距离,眼皮压得低低。澄澈且漂亮的眼里有什么东西,缓慢却汹涌地冲着她,无声漫过小腿、胸口的感觉,滚烫地将她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