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阴阳

“其实也没这么可怕,心中有正气自然万事不惧。”那位卫六小姐的声音很好听,清爽的语调中带了几分酥软,也不知是因为这个人还是因为旁的什么缘故,竟出人意料的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的阴阳眼是从小就有的,”林甫说道,“小时候不知道这些东西,只知道能看到些旁人看不到的东西,大大咧咧的嚷出来这里有个人,那里有个头什么的,挨过家人不知多少打。后来大了,就知道我这是阴阳眼,以后可以做个呼风唤雨的大术师,是老天厚爱,如今进了钦天监,也算是能小展抱负了。”

没有经过钦天监数十年的蹉跎,至少对未来,这些新监生还有期翼,很好。她岂不知在钦天监里蹉跎大好年华的人多的是?向明宗帝主动投诚,一是为了接近他,其二便是于她来说,等上几十年的光阴委实太浪费时间了,能一年两年做完的事情,为什么要十年二十年的蹉跎。

“大家都加油啊!”林甫回头,握了握拳头,“若有朝一日,也能被喊上一声林公就此生无憾了。”

众人纷纷点头。

这才是监生们该有的样子嘛,卫瑶卿唇角微弯,看向前方,说话的功夫里,他们已走至墓地旁了,烟雾缭绕,一块块石碑在里头若隐若现。

死者往生之处,生者寄托思念。

卫瑶卿抓起一把黄符纸撒向天际:恶灵退散,百无禁忌!

还不曾往生的魂灵要出来走动了,身后的王生双手发抖的紧紧抓着手里的灯笼,看着从身边飘过的神色茫然的女鬼。

“一般他们是不会攻击人的,有些还不到往生的时候,他们便留在这里,等待往生。”女子的声音悠悠响起,“他们也曾是人,没什么好怕的。”

“上天厚爱,我阴阳术士富贵在人,生死由天!”

黄符纸漫天飞舞。

从墓里爬出来的陪葬小童画着诡异的丧妆,吮着手指看着这一群前来的普通人,在看到这些人望来的目光时,才注意到这群人不一样,他们能看到它。

小童早已忘却生平,一切出自本性,上前伸手拉住了其中一人的衣角,幽幽地发出了几声怪叫。

“他……他在说什么?”王生吓的浑身发颤,他就是那个倒霉的,被陪葬小童抓住衣角的人。

基础的《阴阳十三科》总纲里有言:人有人话,鬼有鬼语,一般的死物也能发出声音,但说的话与活人不同。更厉害的,满怀戾气在身的恶灵能上人身,夺活人阳气,甚至能说活人语,阴阳十三科里的点煞除的就是这一种。

虽说人有人话,鬼有鬼语。但这鬼语因着资料甚少又太过晦涩难懂,很少有人听得懂的。

走在最前头的女孩子停了下来,回过身来,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那陪葬小童,同样发出了几声奇怪的叫声。

小童朝她又叫了几声。

如是再三。

……

诡异而又神奇。

“你们……你们知道卫监正跟这个……这个……死……童子大哥说的是什么吗?”王生哆嗦着问出了口。

“不知,有几个懂鬼话的?”林甫白了他一眼,众人纷纷摇头,“一会儿问卫监正呗!”

那里似乎卫监正似乎同小童说通了,小童怪叫了几声,转身回到地下去了。

众人长吁了一口气,害怕过后却是好奇:“卫监正,你们方才说了什么呀?”

少女没有离开回答,只是目光落到了王生的身上。

王生有些害怕,却又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卫监正,它……它方才说什么呀?”

女孩子精致的容貌在灯笼的光影中半明半暗,她开口。

“留下来陪我玩吧!”

王生尖叫一声,哼唧了一下,昏了过去。

几个监生连忙手忙脚乱的把他拉了起来,有个身强力壮的背起了王生。

就连林甫也有几分后怕:“还好卫监正当时没回答,不然真怕这个王生当场就吓死了。”

“胆子真小。”有人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看?”

似乎这一声笑耶冲散了众人的恐慌,众人皆笑了起来。

“多数时候,这些魂灵,也就是普通人口中的鬼都是很乖的。”卫瑶卿说着一把拉起了一个掉在坑里爬不起来,努力挣扎的女鬼,女鬼长长的头发挡住了容貌,依稀可见苍白的下巴。

被拉起来之后,女鬼继续往前飘去。

监生们脸色发白的看着。

“卫监正,你不怕么?”有人颤悠悠的问道。

“你学阴阳十三科怎能惧怕,惧怕怎会学得好?”卫瑶卿说着伸手至那人的上方,似是在拨弄什么东西,那人后知后觉的抬头,只看到了一双晃动的脚,空荡荡的模样,连忙尖叫了一声。

那晃动的脚也在他尖叫声中飘远了。

“它的头发太长,卡在树枝上了。”卫瑶卿解释道。

“所以说,多数时候,它是不攻击人的,就是长的可怕了一点。”林甫说道,兴奋的扬了扬没有吊着的手臂,他又一脸坚定地接下去,“那些花花绿绿的唱大戏的也可怕,所以其实我们并不需要害怕什么,明白这一点就好了。”

面前的女孩子点了点头,精致的宫灯有些昏暗,姣好的容貌在灯下晦暗不明,两条绣着经文符咒的飘带高高飘起,神秘而诡异。

林甫看到卫监正看着自己,心里有些高兴,定是卫监正高看自己了,于是又问道:“那恶灵呢?恶灵长什么样?”

面前的女孩子却没有回答他,只是莫名其妙的看了他半晌之后,说了三个字:“下雨了!”

刹那间,天际惊雷闪过,划破夜空,一瞬间亮如白昼,除林甫外的几个监生在看清眼前情景的一瞬间脸色大变。

红衣长裙、柳眉琼鼻、凤眼樱唇,乌发倾泻而下,长及脚踝,纤纤细指上朱色的丹蔻红艳如血,她手执一支雪白的人骨笛,撑着一叶芭蕉站在林甫的身后,是个美人,绝色的美人!

如果是在生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