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皇上方才说什么?”熙容瞳孔放大, 她不自觉间已从床榻上坐起来, 锦被滑落在肩下, 露出白色的丝绸中衣, 以及颈子前优雅的锁骨。

江煦帝眼眸一暗, 伸手给她拉上锦被:“天气转凉, 你自个儿别不把身子当回事。”

熙容简直就是受宠若惊,她抱着锦被, 不敢置信道:“皇上, 您是不是发烧了?可要我给您叫个太医来瞧瞧?”

下一瞬, 见江煦帝眸光似刀般射过来, 熙容只好打算闭嘴,可她又闲不住,毕竟江煦帝会说这种话,实在是太难得了, 便又开始叽叽喳喳道:“您方才是不是说,这五日您都不去上朝, 呃……还说要来陪我, 可是熙容这么大个人了,能自己过日子的, 呵呵……”

江煦帝抿着冰凉的薄唇, 就这么看着熙容, 不说话。

熙容原本还想再说,此刻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一时嘴快说错了话,便连忙朝江煦帝讨好一笑:“皇上想陪我就陪,熙容荣幸之至,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江煦帝瞧着熙容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上仿佛被插一刀,他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望着窗棂外的景色淡淡道:“可有想去的地方?”

熙容哪敢提要求,她小心翼翼地笑道:“哪里都行,我不挑。”

江煦帝几不可闻地应了声,旋即看熙容半坐在床的模样,他料想她接下去也睡不着,便轻声开口:“既然醒了,便先准备册封礼吧。”

熙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江煦帝耐心地解释道:“昨日在马车里,朕不是答应过你?”

熙容终于回想起来那一句“容贵人”,她勉强干笑了两声,脸部僵硬得很:“原来是这么回事,皇上看我这记性,啊不对……应该是嫔妾这记性,呵呵……”

江煦帝眼底有一瞬的黯然,不过他强撑着未提,只道:“在朕面前不必拘束。”

他的意思是,不必称自己为嫔妾。

岂料熙容全然没听懂,她干巴巴道:“嫔妾多谢皇上。”

说罢,熙容也意识到此刻气氛僵硬得可怕,她想下床更衣,便赶紧道:“还请皇上去外殿稍候,嫔妾梳洗更衣后就来。”

江煦帝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径自起身走了。

熙容赶紧下床更衣,不料此时传来一阵喧闹声,她忍不住朝身旁新晋的宫女艾香和白桃问道:“养心殿外发生何事?怎有人敢在此喧哗?”

艾香依言去外间瞧了瞧,回来后朝熙容禀报道:“是燕太后,她在殿外怒骂皇上,听闻之前皇上禁足太后,今日不知怎的,太后未经皇上允许,自己跑到了养心殿外。”

“太后为何要这般?”熙容话音方落,突然想起燕棣的事儿来,她发现自己对他后来的遭遇一无所知,正巧穿戴完了,便起身到殿外打算瞧一瞧。

昔日容光焕发的燕太后,此刻发髻微乱,她站在江煦帝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就是一阵痛骂:“棣儿究竟是何处惹上了你?皇上竟要将他流放边疆,他可是本宫最疼爱的后辈,你还有没有心?”

江煦帝挺立在原处纹丝不动,淡道:“朕也是母后的后辈,母后为了个外甥在此指责朕,试问又该当何罪?”

燕太后一噎,她与江煦帝本来就没多少母子情分,江煦帝这般一针见血的问话,让她有一瞬间的凝滞。

江煦帝突然靠近太后,冷冷丢下几句话:“别以为朕不知道,母后打算另立新帝,人选便是你那位最疼爱的后辈。”

燕太后浑身血液冰凉,她仰头看着面前年轻俊美的帝王,只觉周身寒意上涌,冷得彻骨。

她自认在扶持燕棣为新帝一事上保密甚严,数年来从未告诉过除心服以外的人,江煦帝他是怎么知晓此事的?且他既然已当面说出来,莫非是已然有十成把握,将试图谋反的燕家除去?

江煦帝看着太后几番变脸,他意味不明地勾唇道:“怎么,太后不知燕棣在狱中什么都招了?”

“不、不可能!”燕太后向后退了一步,面带惊惶。燕棣手中可掌握着燕家不少秘密,若是他被江煦帝问出了什么,那朝廷都将再起波澜!

江煦帝淡然启唇:“燕家如今不过是刀俎下的鱼肉,还望太后好自为之。”

昔日江煦帝面对燕秋二家两面夹击,势单力薄,可自从燕棣入狱以来,局势早已发生了转变。江煦帝暗地里已将燕棣的大多数部下都收为己用,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

说罢,他拂袖而去,却见熙容穿戴齐整,牡丹娇颜国色天香,正立在殿门口好奇地瞧着这一幕。

江煦帝本想像往常那般,冷硬地叫熙容回去,话到嘴边却柔声道:“怎么出来了?天气转凉,当心身子。”

眼前帝王温柔的语调,自是让熙容好一阵的受宠若惊,她轻咳了一声正欲说话,岂料还未开口,便被江煦帝揽着腰身,走入了养心殿。

燕太后在原处回过神来,她神色阴沉,很快回了自己的寝宫,利用暗卫向燕家传信。

熙容抿了抿唇,想问江煦帝之前都同燕太后说了什么,那时她没听清,可江煦帝却率先开口道:“早膳可用了?”

“还未用过。”熙容瞧了眼腰侧男子的手掌,想暗自挣脱,不料却被江煦帝一把拉向她。

江煦帝眼眸暗了暗,他什么都能改变,唯独不能容忍熙容对他的疏远。他拉着熙容走到偏殿的膳桌前坐下,吩咐一旁的林恒寿道:“传早膳。”

林恒寿连忙躬身应下:“奴才遵命。”

熙容唯有端坐于位,她偷偷瞥了一眼江煦帝,想着自己今日一天的行程,约莫先是在江煦帝的视线下用早膳,其后再是册封,而后是江煦帝带她出游?

这每一件可都真够玄幻的。

没多久,十道精致的早膳便上了桌,香气袭人,色泽可口。熙容用着宫中的血燕,嘴上保持缄默,突然她仔细瞧了瞧这十道早膳,发现竟然又都是她喜欢的,一时间略挑眉梢。

江煦帝一直注视着熙容,见她似有所察,他并未多言,静静地抿了口茶。

自从昨晚试图坦白,结果熙容竟然晕倒之后,江煦帝对此事早已不敢强求,端看熙容自己何时发现。若她一辈子都发现不了,那也不要紧,江煦帝照样和她过一辈子。

熙容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她想起昨日那恐怖的场面,一时间赶紧缩回自己的壳中。且江煦帝身上威压太强,她原本就心肝胆颤,哪还有心思问东问西呢。

一直到用罢早膳,熙容方才敢娇声开口:“皇上,嫔妾听说在这册封礼上,应当穿吉服。”

江煦帝点头道:“不错,容贵人不必担心,你的吉服早已备好。”

熙容本想推脱,此刻她被江煦帝的话弄得一噎,下意识就问道:“这……吉服合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