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如胭脂

花寻酒又跟魏音尘说了不少好话,他却依旧郁结难消,并且誓死不肯原谅她。花寻酒也没办法,只得从长计议。

两人刚分开,花寻酒一抬头,正好看到鹿照初。

鹿照初今日脸色分外苍白,独自立于一株花繁叶茂的合欢树下,人看上去冰雕玉琢一般,美丽却也脆弱。

花寻酒赶忙跑上前,关切道:“你咳嗽怎么样?有没有好些?”

昨日不来,今日口头关心,显得很敷衍。

“死不了。”他说。

鹿照初被薛央刚刚一番话搞得心情并不很愉快,对花寻酒态度自然好不了。更何况,他从不吝于在她面前表现自己的坏脾气。

花寻酒撇撇嘴,心道还好她昨天没过去讨嫌,看他这幅模样,应该是不太想看到她的。

“你没事儿就好。那什么,我之前闭关的时候又新炼了些丹药,昨天忘记给你带过去了,回头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让人送来?她以前可是巴不得有这种机会的,每次送个药都要在他那里赖很长时间才肯走。

鹿照初脱口而出:“你很忙?”

花寻酒不忙,然而有了那晚被拒之门外的经历后,她需要更多些时间在无人的角落,默默修复一下自己内心的小创伤。

“我就不过去了,一直烦你,也怪不好意思的。”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人听着分外的不舒服,这不像她平日的作风,难不成,清心诀已经对她造成了影响?

“把手伸出来。”

花寻酒忙说:“你不用检查,我还没突破第二层,你给的那个心法有点难,我可能得再需要一些时间,你稍等我几天。”

鹿照初抿了抿嘴,半天没作声。

正此时,沈三石走进门,他见花寻酒又在鹿照初跟前晃荡,不免觉得碍眼,上前狠狠敲了花寻酒一扇子。

“你果然先过来了,怎么不叫我一声?害我差点就睡过头错过聚餐。”

花寻酒嘿了一声,白了他一眼:“我为啥要叫你?我又不是你老妈子。”

沈三石忍不住啧啧两声:“还有没有同院情了?就你这样,小心你下次喝醉我不背你回来。”

“你爱背不背,当我稀罕呀?”

两个人旁若无人的吵了起来,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花寻酒在鹿照初面前就从不会这样轻松,她喜欢他,便害怕自己不讨他喜欢,做事之前总会瞻前顾后,就显得很拘谨。

鹿照初冷冷的瞥了一眼花寻酒,说了声“你们聊”,便转身走了。

“你等……”

花寻酒本来想追,可一想这大庭广众的,又是年中集会,人多嘴杂,她这一追不要紧,明天指不定传出什么闲话来,便把迈出去的脚步又收了回来。

看着鹿照初的背影,想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看着他的背影,花寻酒不免暗叹自己芳心错付无情郎。

“你说,我怎么做才能让他对我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呢?”

沈三石嘴角下压,叹气道:“你要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用做,他也会喜欢你。”

花寻酒无奈,说的好像她不是小姑娘似的。

虽然从未跟鹿照初坦白过,但是花寻酒猜测鹿照初应该是知道她是个小姑娘的。

宴会很快就开始了,教主蓝尧乌七八糟的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大概意思就是大家这一年都辛苦了,吃好喝好。

花寻酒跟沈三石两个坐在一起。

鹿照初在蓝尧那桌。

中间隔着很远。

薛央坐在鹿照初旁边,见他面色不好,再看花寻酒和沈三石两个有说有笑,顿觉对比异常惨烈。

“要不把小花花叫来?”

鹿照初不咸不淡的瞄了他一眼,反问:“你很闲?”

薛央吓得连连摇头,上次鹿照初问他这话的时候,直接给他弄了现在这个任务,四个月,他一个囫囵觉都没睡过。

鹿照初漫不经心的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梨花白,低头浅啜,清酒入喉,顿觉辛辣无比。

花寻酒虽然跟沈三石说笑,但是视线一直都在往鹿照初这边瞄,看到他喝酒,惊的她立刻站了起来,他是不要命了吗?

“干什么呢?”

沈三石猜到花寻酒意图,忙拉住她,说道:“鹿公子又不是三岁小孩子,喝两杯酒罢了,也值得你如此大惊小怪?”

花寻酒慌道:“不是,那酒不是一般酒,是梨花白,太烈,他身子受不住,一口都不能沾。”

沈三石挑眉:“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我,他……”

花寻酒一时语塞,却也醍醐灌顶。

她既不是他的专属医师,又非他的什么人,只是喜欢他,确实是没啥实质性的关系,众目睽睽之下她跑过去对他说“诶,你别喝酒啦,我好喜欢你”,逻辑不通不说,还显得自己特傻。

沈三石轻笑,拉她坐下,动作优雅的倒了杯酒,慢条斯理的推到她跟前。

“想明白了?别那么上赶着,人家不吃你那套。”

花寻酒不忿:“我看他挺吃的呀。”

“都是错觉。”

花寻酒耷拉着脑袋,有些蔫。

道理她都懂,可她还是担心他。

鹿照初不会喝酒,玄门中人很少有人饮酒,因为酒不仅仅对身体不好,而且,最是容易影响人的判断,容易让人心智迷失。

三杯下肚,整个胸口像是火在烧一样。

薛央忍不住劝道:“你快别喝了,酒不是好东西,喝多了回头身体吃不消。”

酒劲有些上头,鹿照初余光扫了一眼花寻酒,轻嗤:“酒还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语双关。

花寻酒别过脸不去看鹿照初,眼不见心为净吧。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

难得相聚,众人把酒言欢,大多都醉了,有划拳的,有唠嗑的,还有切磋武艺的,更有躺在树底下睡大觉的,真真千姿百态。

太阳渐向西行,和风微暖,合欢树上,粉红的绒花随风摇曳。

鹿照初喝了三杯烈酒梨花白,此时早就面色微红。虽然神色镇定,眼底却露出了一丝迷茫之色,他果然是喝不得酒的。

花寻酒化悲痛为食欲,吃了不少东西。

沈三石悠哉悠哉的扇着他那把白绸玉骨扇,瞄着情绪悲愤的花寻酒,莫名的觉得自己有些像拆人姻缘的王母娘娘。

就在这时,薛央走了过来。

“小花花,你过来,我这有点事儿让你帮忙。”

花寻酒连忙起身:“什么事儿?”

薛央是鹿照初少有的朋友之一,爱屋及乌,就连对薛央,花寻酒都忍不住讨好,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咱们到旁边说。”

两人走到合欢树后,避开沈三石,薛央才压低声音开口。

”别说哥哥不给你机会,看见没,鹿公子醉了,你去把他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