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事

如果可以, 花寻酒愿意把鹿照初当成她唯一的追求。

然而对方却不给她这个机会。

无奈之下也只得投身到这种无聊的事业当中, 与其说是发奋图强想要干出一番事业, 倒不如说让自己忙起来, 假装自己不是个失恋的人。

委托他们这次任务的是清和郡主, 皇帝的亲外甥女。

清和郡主父母已经过世, 如今她一个人住在诺大的公主府中,可以说是京城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她要找的少年侠客叫锦凤, 还特意亲手画了画像送过来。

画上少年侠客意气风发, 栩栩如生, 可见作画之人是如何的喜爱这画中人。

花寻酒拿着画像, 虽未见到郡主,也未见少年侠客,却有些感同身受。她完全能够想象到那种寤寐思服,辗转反侧的心情, 毕竟是过来人。

她现在九幽教的床头挂着的都是鹿照初的字,她耍赖要到的。

上书二字:红豆。

小女儿的心思昭然若揭。

只是写字的人似乎并未懂得她这份良苦用心。

夏日的傍晚, 有些暖洋洋的。

花寻酒和沈三石两个来到京城正事儿没干, 先跑到最大的酒楼胡吃海喝了一顿,沈三石请客, 说是为了抚慰一下花寻酒脆弱的小心脏。

这一路上, 花寻酒一直都丧的不行, 本来叽叽喳喳一小姑娘,几乎都没怎么说话。

平日里没少被沈三石嘲讽的饭量都小了不少。

沈三石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其实在沈三石眼里, 花寻酒喜欢鹿照初这事儿就像是小孩子对某一件玩具的钟爱,因为得不到,所以执拗,如果真的得手,保不齐转手就能扔。

不过这事儿具体怎样没人能说得清。

沈狐狸自己都是连人家姑娘手都没拉过的光棍汉,想法不太具有权威。

“瞧瞧,这小脸都瘦了一圈,再来块排骨。”

“你想撑死我直说。”

沈三石诶哟一声,装作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撑死你,我哪儿敢呀?我这还指望你能跟我一起做任务呢,把你撑死,谁来救我。”

花寻酒虽然个人很是伤心难过,但却也是个认真负责的小姑娘,正事儿是不能耽搁的。

“那个叫锦凤的少年侠客,背景调查清楚没?”

“清楚。”

沈三石浅啜一口清茶,不紧不慢的介绍。

“是清风阁里的一个杀手,在清风阁里能排进前五吧,性子十分放荡不羁,三个月前接了命令来京城杀朝中一个大臣,着了道,被清和郡主救了。”

花寻酒听过这个清风阁,是新崛起的一个杀手组织,什么脏活儿都敢接。

这锦凤怕不是个好人。

“你说清和郡主找锦凤干嘛呢?她那么有钱有势,据说长得也是国色天香,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呀?”

沈三石反问:“你也啥都不缺,你找鹿照初干什么?”

这可是戳到了少女的伤心处,花寻酒瘪嘴,瞬间情绪低落,并不接这个茬。

沈三石见花寻酒又要垂头丧气,深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把话题又往正事儿上引。

“你猜那锦凤现在在哪儿呢?”

花寻酒问:“在哪儿?”

“还在京城,他要杀的那个大臣没杀成,一事儿半会儿还离不开,肯定还得继续刺杀,咱们只要去那大臣家里蹲着,准能蹲到他。”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蹲呀?”

“今天晚上。”

花寻酒这还是第一次出任务,虽然只是找人,但是多多少少还是觉得新鲜,倒是把小儿女的悲伤情绪收敛了不少。

沈三石和花寻酒两个找了客栈先住下,坐在楼头喝茶等天黑暂且不表。

却说总坛那边。

鹿公子自那日得知花寻酒离开,病情又加重了,缠绵病榻许久,屋子里全是药味,就连他养的那几盆兰花,都染上了药香。

空青每天都过来给他把脉,却也是无可奈何。

鹿公子的病症属于先天不足型的,只能静养滋补,药吃太多反而于身体无益。

“思虑过重,睡眠不足,脾胃不调,气血空虚,鹿公子,你这可不行,照这样下去,你非得把自己熬干不成。”

鹿照初也只是咳,断断续续道:“再差还能差到哪里去?”

六月的天,说风就是雨。

九幽教总坛是在山顶,长年累月的雨雪风霜,一到夏天,雨就下个不停,明明花寻酒在的时候还整天阳光灿烂的。

湿气顺着门窗进来,屋子里越发的阴沉。

鹿照初身子略微好点,听着雨打翠叶,闲来无事,起身去廊下煮茶。

他爱喝茉莉花茶,这于茶道之上似乎俗了,毕竟茉莉天香遮了茶本来的清苦,少了些精行俭德的品性。

然而,俗与雅,本来就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花寻酒曾说:“俗雅得分人,同样的事情,别人也许是俗,若是你,都雅。”

他想到此处,不由嘴角上扬,再一想,人不在,这抹浅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两人日日相见之时,他其实并未觉得怎样,这忽的分开,倒是让他静下心来想了很多之前没想过的事情,雪泥鸿爪一般的细微事情。

花寻酒其实是个相当有分寸的姑娘。

她虽然整天追着他表白,却从不逾矩,很顾及他的情绪,对他的照顾也是润物无声,让他觉得舒服。

不知不觉中,每个角落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手中的茶是她炒的新茶,腰间玉佩上的穗子是她亲手打的,甚至煮茶用的炭,都是被她换过的银霜炭。

鹿照初自小锦衣玉食,向来被照顾的极好,寻常物什他都不会放在眼中。

花寻酒能让他觉得熨贴,也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的。

清茶倒入青绿色越瓷碗中,越发显得茶水碧绿清新。

就在这时,竹签走了过来。

“属下已经打听清楚,清和郡主要找的那个少年侠客就在京城,花小公子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人,不日便能回来。”

鹿照初素手捧起茶碗,色泽青绿的越瓷茶碗被白皙的手托着,煞是好看。

“好,知道了。”

竹签却没急着下去,又说:“还有一事。”

“什么事?”

“魏音尘前阵子也去了京城。”

鹿照初眸光微敛:“他去京城为何?”

“好像是家里的事情,这个属下也不太明了,魏音尘的身份少主一直不让属下查,属下不敢贸然行事。”

鹿照初犹豫了一下,吩咐:“去查一下魏音尘。”

“属下这就去办。”竹签得令,转身就去办。

“等等。”鹿照初抿了抿唇:“还是算了。”

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

煮茶本来是想平心静气,却不想心思越发浮躁了起来,凉风阵阵,炉中清茶雾气随风缭绕,凌乱细碎。

他起身,掏出三枚铜钱,连算了两个平安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