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2/5页)

安娴惊恐地连连后退,却发现身后楼梯口处,王大头正抱着被褥呆愣愣地堵在了那里。

王大头嘴里倒是叫了一句小心,可仿佛是被吓傻了一般,脚步并没有及时挪开。

安娴惊慌的一回头,眼瞧着哑巴的刀要落到安娴的身上了,也就一瞬,明晃晃地一把剑从安娴眼前飞过,直插进了对方胸口,鲜血溅到了安娴一脸,那一刻安娴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一块儿丢了,等到安娴木纳地转过头,无助地想要同齐荀寻求几分安慰,却见齐荀淡定从容地撩起一边衣角扎进了腰间,朝她走来的脚步缓慢,一点没不着急。

安娴没见过齐荀拿剑,更没见过他杀敌,以为他平日里再如何淡定,到了真刀实枪的那一刻,定是紧张的。

又或者以为,他看到自己差点被杀的那一瞬,多少也会担忧。

谁能想到还是那张扑克脸,不愠不怒。

安娴伸出的双手,无力的放下,心头的失落,让她的心脏猛地一阵抽搐,伴随着绝望,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眼里的泪水滴滴地往下而流,被溅了一脸的鲜血,此时还残留着温度,让她完全平静不下来。

就算是没有感情,好歹自己也是他名义上的女人,难道他就真不怕自己死了,让他堂堂太子,战□□声受损?再想想从前自己手指头受了伤,家里人,哪个不紧张?恨不得立马抱着她去医院,如今再看齐荀的态度,两者落差太大,她一时压根儿就没有办法接受。

安娴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心里起伏很大,只一瞬,眼睛就哭成了红肿的桃,突然才意识到,在这里,她终究还是孤苦伶仃的一人,从没有一个人真正地痛惜她。

“过来。”齐荀站在她身下的两个台阶处,对她伸出了手。

安娴没动,将自己的身子蜷缩了起来,只抬起了一双沾了水雾的眼睛,眼神里没有了平时的光亮和讨好,只有失落与悲伤。

“齐恒彝!”安娴第一次叫了齐荀的名字。恒彝是齐荀的字,既然在外不能暴露其身份,那这字总该可以叫。

“我不想给你走了。”

安娴不适合生气时说话,生气的时候,心里的难受让她的脑子空白,这句话已是她能说出来最完整的一句话,喉咙梗塞的难受,咽气都痛。

就像是小时候与玩伴闹了别扭,不想再和对方玩了一样,安娴此时的心情大致也是如此,就是不想再和齐荀玩下去,她想回宫。

或者回陈国也好。

齐荀的脚步没再往前跨,伸出的手僵了一阵才收了回去,安娴眼里的陌生,让齐荀难得的呆愣一回,立在沾满了鲜血的楼道台阶上,齐荀如鹰一般锐利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不太明白她所谓的不想跟他走了是什么意思。

除了他的母妃,从没有人叫过他恒彝,也鲜少有人知道这个名字,就连皇祖母都称他为荀儿,恒彝这个名字,他以为早就随着时间不存在了,却不想今日被她叫了出来。

她,在生气?

齐荀停顿的功夫,安娴垂下脑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刚站起身还未往回走,眼前突然一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齐荀将安娴从楼梯处抱了下来,脸色结了厚厚一层冰霜,无人敢靠近,驿站里的动静早就停了下来,里头的人均是被齐荀适才利落果断的剑法所慑住,一剑过去,要了五个人的命,当初进来了六人,如今留在场上的也就只有伤了一条胳膊的刘峰青。

王大头站在楼道口子上,周身抖成了筛子。

也就只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可终究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安娴叫的那声齐恒彝,声音不大,整个楼梯道上除了齐荀,也就只有他能听的见。

齐国有几个姓齐的。

王大头想哭都不敢哭出来,林家这是让他死,他只能死,可人临时的关头,总是怕死的,这会,王大头心中还是抱了一丝侥幸,希望自己做的事情,不会被追究出来。

他就知道,自己最开始的直觉没错,他从没有看走眼过,但怪就怪自己没有坚持,相信了太子已经去了陈国的消息。

林家昨夜的递过来的信,只让他想办法杀人,却没有告诉他杀的是什么人。

如今再回想起来,不就很好想了吗?林家想要的东西不外乎就是东宫,而东宫能威胁到林家的人,也就只有刚来齐国不久的太子妃。

如此明显了,为何自己就那么蠢,居然没有参透?

可想到了又如何,只要林家吩咐了,他就得做,不做也得死,遵守诺言而死还能为妻儿争得一份安然无恙。

王大头看着屋子里的一片狼藉,和横七竖八的尸首,才领悟过来,昨日从秦字牌马车到驿站到这一刻,也就是他王大头的死期。

刘峰青的临时到访,到底是不是凑巧的,如今谁又能说的准,他本以为是天赐良机,今日借着刘峰青的刀,杀了那位夫人,谁知道不但没成功,杀的人居然会是太子和太子妃。

天要他亡,他又能如何。

在齐荀去抱安娴时,刘峰青就已经逃出了驿站,马蹄飞驰,溅了一路的积水,能有如此动作,想必是不知情的。

倘若知道了他刚才拿刀砍杀的人是太子,恐怕早就腿软瘫在了地上,哪里还有力气逃跑。

齐荀没让人去追,黑压压的暗卫在刘峰青走后,将驿站围的水泄不通,屋外散开的天色,乌云再次凝结,豆大的雨点子砸在驿站的瓦片上,砰砰直响,齐荀抱着安娴走出驿站时,终究还是对身后的王大头有了交代。

“带走。”要让一个人说出实话,他有千万种法子。

一场雨下过,到第二日天晴时,一切都已无痕迹。

马车从驿站出发,走了一日,已经到了下一个城镇,周围再也瞧不见半点荒凉,安娴在马车内睡了整整一日,惊吓过度加之伤了心,又因为在出发前的几个夜里,一直都没歇息好。

这一觉,连带着之前的本都补回来了。

等到安娴睁开眼睛,屋里已经点了油灯,楼下人来人往的嘈杂声入耳,安娴猛地坐起来,脸上的血迹已经被人擦拭干净,瞧不出半点狼狈,唯有染了鲜血的衣衫,能证明驿站的那场浩劫,确确实实发生过。

当时安娴是挺伤心的,可睡了一觉之后,那感觉忘记的七七八八,周身又似是满血复活了一般,充满了力量。

安娴的妈妈就曾对七大姑八大姨夸过口,这孩子没有隔夜仇,很多事情睡上一夜就能忘了干净,但她没说,这也得看什么事情,是有选择性的,想忘了能忘,不想忘的也不会忘。

对齐荀带给她的失望,她没忘,但自己对齐荀说的那句话,她想忘。

就算要回陈国,至少也得等到她安全到了陈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