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喻明顾不得身上的伤口,一路小跑着进来。

知寒拧了眉,“事情如何?”

“大小姐,库房里的茶叶不见了……”喻明微微颤颤的,不敢去看宋玉笙的脸色,接着说道,“定是那天那小厮,鬼鬼祟祟的,竟是为了那茶叶!”

宋玉笙蹙眉,神色凝重,手指扶上她太阳穴,揉压着舒缓脑海里不断奔涌而来的想法,“即是如此,便也怪不得你,先起来吧。”

线索断了,这才是最为头疼的。

喻明站起身子,“大小姐,可是……”

知寒道,“有话直说,不必吞吞吐。”

“少爷回来时得了陛下的封赏,已是侯爷爵位。可陛下也下了旨意,让少爷不日便启程前往北境。如今蒙人已在北境驻扎,怕是有开战之意。如今少爷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

秦景帝尚文,一众的武将被打压十几载,早已是怨声载道,杰出之辈亦逐渐没落。朝堂之上,最受重视的武将,当以宋玉笙的舅舅喻司为首,可喻司已然守在东侧。北境的蒙族是草原上出来的军队,精锐无数。秦景帝遣宋清歌去北境,也是担忧其余将领无法守住北部。

如今宋清歌昏迷,无法前往北境。宋坤已是位高权重的宰相,惹来了不少妒忌,宋清歌又在近日封了候,这事若处理不妥,朝堂之上不知会有多少人趁此闹事,对宋家剥权。

想必宋清歌也是因此,才不让他人靠近这半步,若是消息泄露,必会惹来大祸。

宋玉笙思索片刻,顿住手上的动作,转而看向知寒,“知寒,以你看,此事扬或不扬?”

扬,宋清歌昏迷便会在短时日传开,若无人征战,宋家将会得到迁怒;不扬,宋清歌若是在下一道圣旨来临之前,未能醒来,宋家也必然得到迁怒。

而秦景帝并非真想贬谪宋家,只关心有人出征与否,北境能否安然如初。

知寒了解宋玉笙,行了礼,“小姐心里已有定数,知寒听命行事。”

宋玉笙目光看向屏风,像是想透过屏风看见里面昏迷着的宋清歌,她闭上眼帘,长睫毛扑闪,“今日之事,我要人尽皆知。尤是西侧的林姨娘,一定确保他们知晓。”

宋清歌倒了,对林姿来说,莫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现下无凭无据,若此事真是林姿做的,扬了便能放松林姿警惕,便可找到突破口,找查事情真相。

“喻明,把前日给哥哥看诊的大夫请来。便说哥哥病情恶化,顺道多请几个别院的大夫。”

宋玉笙唤来守在门口的知夏,“去别院把我的医箱和书籍带来,切记,莫让他人瞧见。”

“是!”

三人动作迅速,得了命令便匆匆离开。

宋玉笙重新走回宋清歌的床榻边,细细观摩着宋清歌的伤势。比较起方才瞧见的,宋清歌伤口溃烂的更加厉害了。宋清歌昏迷不醒确是怪异,可致命的并不是昏迷,是他的伤口,并无愈合之状。

长久以往,必会失了性命。

宋玉笙轻掀开宋清歌的眼皮,瞳仁放大,脉搏正常,生命气息平稳。

她平日看过的医药典籍不少,如此怪异的症状着实是第一次见,脑海里浮现几行字迹,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何。

她叹了口气,重新处理了宋清歌的伤口。

“若是收敛锋芒,只能换来如此结局。娘亲,恕笙儿无法继续听从了。”宋玉笙轻握住宋清歌的手,她喃喃出声,声音里的狠厉果断,是从未有过的,“哥哥,笙儿会治好你。害你之人,我定要他百倍偿还。”

——

喻家的人做事最为稳妥的,一个时辰之后,知寒喻明等便完成了任务。喻明带着一干大夫正在宋清歌的房内查探,宋坤得了消息,连忙赶来,林姿和今日去了山上礼佛的宋婉柔也一并回来了。

大夫查诊,宋坤一干人只能在外等候。

宋坤急急忙忙的问宋玉笙,“情况如何?”

宋玉笙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她眼眶里都是泪水,眼睛早已哭肿了,不断的拿着绣帕擦拭,抽抽噎噎的说道,“大夫说无碍,可就是昏迷不醒……爹爹,哥哥,哥哥怎么这般……”

宋坤知晓小女儿是个病弱的,也不能让她过于操心此事,连忙安慰着。

林姿今日的待遇转换,不像以往一般富贵荣华,一张鹅蛋脸已有了凹陷,见宋玉笙此番,眉宇间的喜色一闪而过,也跟着做出一副哭泣状,“歌儿怎会如此命苦!婉柔,你不是给你哥哥祈福了吗!佛祖可有任何启示?”

宋婉柔一身白衣,她不似宋玉笙宋诗柔那般长相出众,只能算得上是中等姿色。

宋婉柔声音里也有了哽咽,“爹爹放心,哥哥定是吉人天相。”

宋玉笙不爱看这般母女做戏,余光没瞥见宋诗柔,心底的猜测更确信了几分,她接着知寒的搀扶,羸弱出声,“为何不见二姐姐?”

林姿没想到宋玉笙会突有此问,顿了一会便答,“诗柔也在病中,卧床不能行走,这才未前来。她心里却是记挂着歌儿的,出门还前好声嘱咐了我一番。”

宋玉笙心里冷笑了一声,转而忧心忡忡的对林姿说道,“待会等大夫看完哥哥,便请他们到西侧别院好好瞧瞧。”

林姿想拒绝,宋婉柔悄无声息的拉拽了一下她的衣角。

宋婉柔朝着宋玉笙行了礼,温婉大方,“那我便提婉柔谢过三妹妹了。”

朱清带着一个婢女快步前来,气息不匀,急急切切道,“歌儿可还好?”

宋玉笙咬了下唇,轻摇了头。

朱清叹了口气,眉宇间全然的伤痛,转动手中的佛珠,念念有词,神色悲怆。

大门一开,一众大夫提着药箱走了出来,各个面露难色,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样。

宋坤面露难色,“我儿如何?”

其中一个领头大夫摇了摇头,“恕我们才疏学浅,从未见过此版疑难杂症,怕是……”

“怕是如何?”林姿即刻接上话语。

“命运多舛!”

四个字如洪钟敲打,声响如雷贯耳,经久不断。

朱清听闻,一时没站位,后退了两步,幸而身旁婢女搀扶,这才免于摔倒。

宋玉笙配合着反应,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下落,砸在地面上,绽开一朵一朵的泪花,“你……你胡说!”

宋坤气急,不断的大喘着气,面色苍白,推开一众大夫,亲自走进房内。

房内的门窗紧闭,冬日炭火的燃烧,加上宋清歌伤口的化脓溃烂,气味一场刺鼻。

林姿站在门口,悄无声息的拿起绣帕捂住了鼻子,轻拧了眉头,只是一瞬便又放下了。

“小侯爷还需休养生息,不宜多人叨唠。我等会在查阅医书惦记,定为侯爷寻的办法。不到最后一刻,我等定不会放弃。”大夫对着宋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