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皇后陪着元宝用过午膳,祖孙俩扯了会儿闲话,便哄着他在坤宁宫午睡。

元宝闭上眼睛没多久,皇后就立刻摆驾前往养心殿。

还没到养心殿,就听到里头有人在唱悠长婉转的小曲儿。皇后脸一沉,身边的安茹立刻会意,上前低声道:“近来翊坤宫的岳常在很得皇上喜欢,便是晚上没有翻牌子,中午也要到养心殿来伺候的,每日都要见一见。”

“谁高兴管她是什么人?”皇后哼了一声,“回头你去敬事房传句话,叫他们别坏了规矩。”

皇后说的简单,安茹却了然了。

等到敬事房那边得了这句话,往后这岳常在是别想在宫里过舒坦日子了。

这几年其实皇后都不太招呼后宫里这些莺莺燕燕了,怪只怪这岳常在倒霉,在皇后娘娘凤颜不悦的时候闯进来。

守在养心殿门口的太监一见凤驾,立即进去通传。皇后却等不及了,径直往里头走去,守在门口的侍卫宫人,无一人敢上去阻拦。

通传的太监刚回了话,皇后前脚就迈进了养心殿。

正巧撞见皇帝坐在书桌前,怀里坐着个披头散发的娇俏佳人,正缠着皇帝在撒娇。

“滚出去。”皇后冷冷道。

那小美人吓了一跳,忙从皇帝怀里站起来,连吭都不敢吭一声,低着头捡起地上的衣服跑出去了。

“火气这么大,还在担心祯儿的伤?”皇帝站起身,亲自扶着皇后坐下,给她倒上茶,“朕让黄德胜问过给他包扎的太医了,伤的都是皮肉,他底子好,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复。”

皇后冷笑:“你儿子被人刺杀下落不明,你倒乐得在这里寻花问柳听曲看戏的,天下有你这么当爹的么?”

“你倒是想管,问题是他让你管么?京城都快叫我们翻了个底朝天,也没他的影子。”皇帝无奈地叹口气,“他这性子,随你,太倔,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确实是随我。若是随你,见一个爱一个的,我也就不发愁了。”

皇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干咳几声,“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也没出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知会你一声,你给刘祯选那姑娘,可能成不了。”说到这里,皇后杀气腾腾的脸露出些沮丧。梁慕尘那姑娘她真是挺喜欢的,模样好看,性格也好,不像京城里这些贵女一样自视甚高、目空一切。这样的姑娘,没能做儿媳妇,实在可惜。

皇帝闻言,完全不相信皇后的说辞,笑着摇了摇头:“你呀,就是太闲,没事瞎琢磨。朕问你,这话是祯儿亲口跟你说的?”

“他没说,是元宝说的,但我觉着这意思也差不多了。上回他在御花园跟他那丫鬟眉来眼去的我就瞅着了,他要是对梁慕尘有意,就不会当着人家的面牵手了。”

“那个丫鬟的事朕有所耳闻,听说长得很漂亮……”

皇后适时翻了一个白眼。

“……只要祯儿还喜欢美人,这就出不了什么大事,喜欢就喜欢吧,东宫那么大,怎么会连个丫鬟都留不下,封个承徽、良娣的,若是将来有生育,封个侧妃也无妨的。至于威远侯府,朕已经拿他们当亲家看了,你不用担心,这事我会让他点头的。”

“你要逼他?”皇后听皇帝说得这样有把握,斜睨了皇帝一眼,抿了抿唇。帝后二人做了几十年的夫妻,携手共进过,也暗中过过招,彼此的手段都了如指掌。听到皇帝说要让太子低头,皇后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别做得太绝,损了父子情分。”

皇帝听得一脸无奈,“用得着你说吗?朕跟自己的亲儿子做绝了做什么?放心吧,朕有杀手锏。”

“什么杀手锏?”皇后好奇追问,“说来听听。”

皇帝显然是不想说的,但皇后追问得紧,便笑道:“你忘了,咱们的宝贝元宝还没有进玉牒呢!”

“你是说……”皇后立即会意,猛拍了一下桌子,“我说你当时怎么死不松口,原来你等着这儿,陛下,可真有你的!”

“这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我会亲自跟祯儿谈。”

“放心吧,我不是老糊涂。”

……

回到东宫的这十日,溶溶过得十分惬意。太子不在,玉华宫里只有她和元宝,说话做事别提多自在了。这阵子她没往梧桐巷跑,一则太子不在东宫,她总要守在这里,让元宝一回来就见到她,二则,她才刚找到儿子,哪里舍得了他,恨不得时时刻刻抱在怀里。可惜皇后每日都要派人把元宝接到坤宁宫,叫溶溶白天成了望子石。溶溶在东宫枯坐着无事,便开始试着写她的话本子。没下笔的时候,觉着自己已经想得极好了,随时可以开写,真正开始写的时候,才知道要写出杨佟那么厚的书稿有多艰难。写了整整十日,溶溶删删改改,方才写了两页书稿。

“千岁爷回宫!”

午后,溶溶正在整理回看自己写好的开头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福全熟悉的声音。

太子回来了?

应当是刺客的事解决了吧,也不知道他手上的伤好了没有。他是玉华宫的主人,福全都在外头通传了,溶溶自然要迎一下。她忙把手里的书稿叠好收起来,急急往外去,刚走到正殿,就看见他高大的身影跨了进来。

外头日光很亮,溶溶站在屋里看去,看不清他的五官和衣饰,只看得到漆黑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

“给千岁爷请安。”溶溶朝他福了一福。

他顿住脚步,眸光落在溶溶身上:“元宝呢?”

“千岁爷不在的东宫的时候,皇后娘娘每日都会派人接元宝殿下进宫。”其实,皇后还想把溶溶也叫进宫,这样元宝晚上可以直接歇在坤宁宫,只是安茹提起的时候,元宝根本不接茬,只能作罢。

“嗯。”他应了一声,坐到了正当中的椅子上。

溶溶这才抬眼望过去。

今日他穿的红色锦袍比素日穿的那些只绣暗纹的要隆重许多,正面绣了五爪金龙,袖口上亦有金色绣花,单是这般已是贵气逼人,腰间还是束着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带。他这人惯把腰带扎得紧一些,更显得肩宽身窄。

论理,他一坐下,立即就要奉茶的,偏生他们说这两三句话的功夫,方才簇拥着他回宫的那些人都不知退到哪里去了,连福全都没影子。

难不成自己要给他奉茶么?

溶溶把心一横,禀道:“奴婢正在为元宝殿下整理春衣,若是千岁爷无事,奴婢便回去继续当差了。”

他目光微冷:“有事。”

有事?

溶溶的心砰砰直跳,差点跳出胸口,我又不是你的丫鬟,你有事,你找福全去。

可惜她只敢在心里说这些,只能忍着不满道:“千岁爷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