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骑着车, 说话就很不方便, 还很破坏美感。

付千姿索性将头靠着纪寒程的背, 难得安安静静地看起了风景。

母校就是个你一毕业就开始大搞装修的地方, 附中的校园更是年年都在变。他们毕业之后就新修了体育馆和室内泳池, 这两年也拆拆建建, 好多地方看着都很陌生。

沿路高大的悬铃木投下阴影,地上的光斑随着风轻晃。

车子忽然停下, 付千姿探出头往前看了眼:“怎么了?”

纪寒程侧头道:“我的老师。”随即他下了车, 牵起付千姿的手, 朝那位老师道:“陈老师好。”

付千姿也跟着叫了声。

陈老师约莫五十的年纪, 看起来就是那种心宽体胖的老好人类型。他穿着件印有附中九十周年的文化衫,笑呵呵地一点头:“是寒程吧。”

他任教物理,是纪寒程的班主任。

纪寒程高中时就出类拔萃,他自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陈老师的目光落在付千姿身上, 先是露出了那种老父亲般欣慰的微笑,然后那笑容又稍稍凝固了下, 变成了疑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付千姿也有点奇怪, 难道她这么出名吗?

不过,她还是拿出了应对长辈独有的乖巧, 甜甜一笑:“陈老师, 我也是附中的学生。”

“哦……怪不得, 看着眼熟,”这么说着,陈老师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太对, 附中那么多学生,就算是他教过的也不一定记得住,怎么偏偏记住了这个女生。

过了片刻,他拍了一下手,恍然大悟:“哎,你就是那个嘛,那个以前经常追在纪寒程身后的女生是不是?”

脸上还洋溢着破案的兴奋。

付千姿:“……”

你一个老师,对八卦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陈老师还感慨起来,一副跟她叙旧的架势:“哎那个时候,我可是太担心你把我们班这个年级第一给拐走了,愁得我都睡不着觉哇。”

他带了16班两年,可以说最放心的学生就是纪寒程了。

这个男生长相帅气干净,成绩好到逆天,行为规规矩矩,丝毫不用老师操心任何事。就连像他这样的优质好学生身上最容易出现的早恋问题都没有,拒绝起女生来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陈老师每天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吹着空调,一想到纪寒程就心情舒畅,止不住地跟其他班主任炫耀:“唉,有一个不用老师操心的好学生,虽然有时候幸福感满满的,但有时候也会觉得人生很没有挑战性啊!”

每每这个时候,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就会露出堪比杀人的目光,甚至有人会朝他投掷报纸,进行人身攻击。

某天,陈老师像往常一样发出感慨,结果却听到一大片不怀好意的附和:“是是是,人生还是没有挑战性比较好啊!”

陈老师本能地觉得语气不大对,就听到隔壁班那个死对头班主任哈哈大笑,意有所指地说:“陈老师,有空多去班里转转。”

对于班级管理,陈老师一直奉行宽松政策,很少像其他班主任一样把头塞到门里探头探脑。闻言起了疑心,当即扔下手里的报纸出门。

这一看,就看到他那个最中意的优质好学生,对面坐了个高一年级的漂亮小妹妹。

他随手抓过旁边的学生一问,才知道纪寒程最近跟这个女生走得很近,连去图书馆都出双入对!

简直是晴天霹雳!

陈老师当时就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立刻拿起大棒还是静观其变。他反复深呼吸几次,最终很怂地一声不吭地出了教室。

不是他不想发火,而是对于纪寒程这种极度自律、极度优秀的好学生来说,一般的说教乃至斥责都是不管用的。

他在心里酝酿了一天的谈话技巧,终于在晚自习把人叫到了办公室。一番掏心掏肺的委婉劝告,换来的就是纪寒程淡定而客套的一句:“谢谢老师,我有数。”

完了完了。陈老师的目光里满是忧愁。

他才不相信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之间能有什么数,但他又不能再说什么,因为纪寒程这种看起来恪守规矩的好学生实际上最有主见,老师管不管都一个效果,是好事也是坏事。

那段时间,陈老师每每看到纪寒程取得什么荣誉,欣喜若狂之余就会想到“早恋”这个疙瘩,连晚上做梦都是他跟那个漂亮小妹妹谈恋爱导致学业荒废的场景。

现在想起来,陈老师还是心有余悸,不过更多的是欣慰跟调侃。

他对纪寒程道:“哎,真是没想到啊。我防你跟方心语防了两年,差点以为我们班要出个班对儿,结果完全防错了人!哈哈!”

三个人里,只有陈老师“哈哈”得出来。

付千姿听出了这话里巨大的信息量,当即就在心里给纪寒程狠狠地记了一笔。

纪寒程侧眸瞥了一眼,看见她微微抿紧的唇线,好像有点不高兴。他手上用力,轻轻揽过她的腰,低声道:“误会。”

付千姿才不搭理他。

当着陈老师的面,她还是没发作出来,等陈老师一走,她就松开纪寒程的手,准备给狗男人甩个脸色看看。

结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又被人很快牵住。

“放开。”她摆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纪寒程不放开,反倒将她拉近:“生气了?”

“我才没生气。”付千姿哼了声,“我就是不想和你牵手。”

纪寒程“嗯”了声:“那我牵着你。”

这有区别吗?付千姿瞪了他一眼。

纪寒程慢慢解释:“陈老师做班主任久了,难免对这些事比较敏感,看谁都像要早恋的——方心语你认识,就是坐在我前面的那个人。”

他这么一说,付千姿就想起来了。

记得是个气质很文静的短发女生,成绩特别好。付千姿那会儿隔三差五来找纪寒程,都坐在她的位置上。

方心语有几次吃饭回来,付千姿要站起来让位,她都笑着摆摆手说不用,自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反正付千姿对她印象还挺好的,两个人还兴致勃勃地一起聊过明星。

“那你班主任为什么说担心你们早恋啊?”误会解除是解除了,付千姿还是要多问那么一下。

“她也是学生会的,平时我们公事往来比较多。”

附中的学生会实权很大,事情也多,隔三差五就要开个会搞个活动什么的。

纪寒程跟方心语在班里位置近,又时不时有些事情要讨论,连考试都在同一个考场,在外人看起来,的确是走得比较近。

然而熟悉的人都知道,他们只不过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互相都没有箭头的。

付千姿在心里信了纪寒程的话,嘴巴上却还是要嘀咕:“谁知道你有没有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