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第2/3页)

正说着,一旁空着的桌案终于来了人,是太子萧元睿。

他先是四下看了圈,而后向着萧元安问候道:“二弟,数日不见,你近来身体可还好?”

萧元安原本正在兴致勃勃地问着那幅千佛会的细节,冷不丁地被打了岔,原就有些不乐意的,可巧被问的还是他最不喜欢的话题,脸上的笑意一僵。

他回过头来看向太子,客套地点了点头:“还好。”

他如今的态度与方才大相径庭,敷衍得不加掩饰,南云只听声音就能品出这其中的差别,更别说太子这个当着面的人了。

太子磨了磨牙,勉强维持住了脸上的笑,拿出兄长的关怀来:“那就好。”

这么些年,他也早就习惯了这个病秧子二弟的性格,知道从他那里得不来什么好话。可若是都如此也就罢了,可有方才他对萧元景的态度作比对,这冷淡就显得格外扎眼了。

但这不满他也是能藏在心里,不敢发作出来。

因着萧元安自小身体不好需要好好将养,皇上这些年就格外纵着,生怕他一个不遂意心气不顺,就病倒了。饶是太子,也不敢明着说什么,只能冷冷地哼了声,不再同他搭话。

横竖不过是个病秧子,便是翻出天去了,也不能怎么样。

又过了会儿,皇上总算是来了。

大殿之中霎时安静了下来,众人纷纷站起身来,行礼恭迎。

帝后是一道前来的,南云趁着行礼之时,以余光扫了眼。

皇上的气色看起来的确不大好,像是还在病中,但却也不像南云先前想得那般重,出席个宫宴是绝对没什么问题的。

也难怪先前萧元景会提醒,说这次宫宴怕是得耗上不短的时辰。

至于一旁的皇后,她身穿暗红色的宫装,其上有金线绣的凤凰,尾羽随着裙摆铺开,看起来雍容华贵得很。鬓发绾起,插着九尾的凤凰衔珠钗,那东珠成色极好,在满室的灯火映衬下熠熠生辉。

帝后落座后,皇上发了话,众人方才又坐了下来。

明日围猎便会正式开始,今夜这宫宴,则是个铺垫。皇上先是说了些场面话,而后又道:“在座的都是皇室中人,大家不必拘谨。”

众人纷纷笑着称是,但谁也没敢真放开,虽也有欢笑声,却与先前皇上来之前的情形不大相同。

总管太监得了皇上的话,一抬手,将早就等候在外的乐师舞姬们召了进来。

这歌舞都是准备已久,精心排演过数次的,与宫中那些绵软为主的舞不同,更为刚劲有力些,仿佛是为了配合明日围猎的气氛。

这舞别有意趣,不少人都兴致勃勃地看了起来,连太子都盯着其中那领舞的舞姬,有些入迷。

萧元景执了杯酒,漫不经心地抬眼看着,萧元安则满心都是那幅千佛图,虽想再问,但也知道不合时宜,只能暂且忍了下来。

歌舞之后,只留了乐师,在大殿的角落奏着和缓的音律。

皇上看着满殿的小辈们,心中原本的郁结之气也散去些,心情好上许多,开始从自己的儿子们一一过问。

南云垂手侍立在一旁,偶尔帮萧元景添个酒,留神听着。

太子是恨不得问一句答十句,殷勤得很,从朝政之事讲到了东宫为他新添的女儿,请皇上赐了大名。

萧元安看起来则是有些倦怠,撑着精神将自己近来的身体情况禀了。皇上见他这副模样,也没再多问,只叹了口气,让他好好将养,想要什么尽管提。

等到了萧元景这里,他坐直了些,问一句答一句,言辞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来,但却委实算不上热络。

皇上见他仍旧是这么个模样,又叹了口气。

相较之下,秦王萧元驰就显得很不错,几句话就将皇上给逗乐了。

五皇子年纪不算大,在这场合下竟像是有些不安似的,皇上便只过问了几句读书的事情,便没再说什么。

关照了几个儿子后,皇上又去向着女眷那边,问了几位公主,还专程招了招手让茜茜到自己身边来,听她背诗,赏了不少东西。

这情形看起来倒也算是其乐融融,南云算是明白,为什么萧元景会着意叮嘱自己了——感情高高在上的皇上,他是个话痨。

这与南云先前料想的差了太多,着实是惊讶了许久。

萧元景则是司空见惯,他也不着急,同一旁的萧元安闲聊着,将那幅千佛会的细节颠来倒去讲了许久,总算是得以换了话题,转而聊起旁的事情来。

他喝完了杯中的酒,随手放在一旁,等着南云再添,却迟迟不见她动手,于是偏过头来看了她一眼。

南云犹豫了一瞬,到底没说话,只是拿起那青玉壶,添了半杯酒。

她跟在萧元景身边这些日子,也算是对这情况有所了解。他的酒量不小,但饮酒之后却是有后遗症的,会犯头疼。

虽然他不会细说,但南云能看出来,那症状的确很是折磨人。

先前煮茗曾同她说过,萧元景并不爱饮酒,平素里在府中也是不碰酒的,只有出门参加宴饮的时候才会不可避免地喝上一些。

但南云却觉得,萧元景本质上是喜欢酒的,不过因着头疼症,所以平素里克制着不碰罢了。

萧元景扫了眼杯中那只有一半的酒,倒也没恼她自作主张,只是低低地笑了声,问她:“这杯若是喝完了,是不是就难从你那讨来酒了?”

他似是已经有些醉意一样,声音低柔,又带着些纵容。

南云擅作主张,原本是有些紧张的,见他这模样,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她抿唇笑了笑,轻声道:“不敢。”

萧元景抬眼看着她这笑盈盈的模样,将那半盏酒喝完,而后将那杯子倒扣在了桌案上。

这也就是不再喝酒的意思,任是谁来,都不奉陪了。

萧元安并没听到两人的交谈,见此,奇怪道:“先前宴饮上,我劝你不要再喝,你可从来没听过,怎么今日倒主动停了。”

“忽然不想喝了。”萧元景轻描淡写道。

萧元安道:“这倒是桩好事。”

他脸上的倦容愈发地重了,想了想,差使着一旁的內侍去向皇上回了话,得了应允后,便要起身走了。

临行前,他又再三叮嘱萧元景,说是今日委实撑不住了,明日必定去看那千佛会。

萧元景也笑道:“放心吧,画就在那里,跑不了的。”

萧元安原是在太子与萧元景中间隔着的,如今他一走,那位置就空了出来,萧元景独占了一张桌案,与太子的位置临近。

好在太子也不知是做什么去了,并没在位置上,也省去些争端。

此时已经不早,殿内虽是灯火通明的,但殿外的夜色却浓得很。不多时,皇上也有些撑不住,便也离开了,让众人自便,不必顾忌。皇后紧随其后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