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2章

将事情尽数托付给萧元景后, 南云心中一直压着的那块石头总算是暂时挪开来, 得以有了喘息的余地。

虽说萧元景并不曾担保什么, 更没有提会如何去查,但南云对他就是有种没来由的信任。

南云从未疑心过萧元景, 也知道这种多年前的旧事查起来不易, 故而未曾催过半句。这件事情就这么暂时搁置了下来, 日子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因惦记着母亲的病情,没过几日,南云又着意遣人代为回去看了,再三确认之后方才算是过了。

原本是准备着出门去游山玩水, 可阴差阳错一番耽搁之后, 竟生生拖了十来日。等到萧元景与南云两人都彻底闲下来后, 随之而来的重阳宴又硬生生地打断了计划。

九九重阳,素来是登高祈福、赏秋宴饮的时候,皇上每年都会在宫中举行大宴, 热闹得很, 今年亦不例外。加之皇上身体好转, 心中高兴, 更是着意吩咐了内务府要大办宴饮。

不仅皇亲国戚,有头有脸的朝臣也都是要去的。

萧元景身为皇子,自然不能缺席。

“再过六日就是重阳宴,”南云知晓此事后,主动提道,“若是要出远门去玩, 三五日怕是不够,万一路上再有什么事耽搁了回程,就不好了。倒不如等过了之后,再安安心心地出去游玩。”

萧元景原本还在犹豫,怕南云会失落,见她主动提起此事,心下也松了口气:“那就再搁置几天吧。等诸事忙清,咱们再清清静静地出去玩。”

南云笑道:“好啊。”

她心中虽也盼着同萧元景一道出门去游山玩水,可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将来的日子还长得很,总不急在这几日。

萧元景捏着枚棋子,迟迟未曾落下,只抬眼看着南云,欲言又止。

“怎么了?”南云疑惑道。

“我在想……”萧元景落了子,若无其事地问道,“这次重阳宴,你可想进宫去?”

有先前齐家之事,萧元景的确是不大放心让南云进宫去的。

虽说成玉应当不会再像先前那般着意坑他,可前车之鉴,当初的争吵与懊恼他至今记忆犹新,着实不大敢冒这个险。毕竟若真是进了宫,他总不可能时时陪在南云身边,万一真有人为难她,那又该怎么办?

萧元景是有私心在的,但一想到南云可能受的委屈,就又改了主意,还没等南云回答,就又改口道:“还是算了。宫中届时乱糟糟的,去了吃也吃不好,更没得玩,还不如在家自个儿过。”

南云垂眼看着棋盘上的黑白棋子,轻声道:“我都听你的。”

她温温柔柔的,纯良无害得很,若真是受了委屈,为了大局只怕也会忍气吞声。

萧元景愈发不放心让她进宫去了,直截了当地说道:“届时我进宫去走一趟,会尽早回来,你在家中等我就是。”

南云点点头:“好。”

重阳宴前这几日,萧元景都没再出门,在书房中铺开了偌大的宣纸来,准备亲自绘一幅画,届时带到宫中去当做节礼。

南云并没去打扰他,将精力放在了自己的铺子上。

先前那铺子买下之后,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许多事情,她甚至都还没空再去看一眼。

“原主已经将铺子和后院的东西都彻底收拾走,一应的钥匙也交付过来,”晓玉一桩桩地向南云回话,“你若是想看,随时都可以过去。旁的杂事我和桑榆可以代办,但其中的装潢摆设该如何改动,就还是得由你亲自来决定了。”

南云撑着腮琢磨了会儿,又同晓玉商量了许久,而后道:“大致就是这样。只是有些精细的地方怕说不清,等晚些时候我画个图纸,你照着图纸找工匠来改就是。”

晓玉原本正忙着记,只觉得丢东忘西,听南云这么说后,连忙抚掌笑道:“这就再好不过了。”

送走晓玉之后,南云转头就去了书房。

偌大的桌案上铺着张宣纸,空空荡荡的,萧元景仰头靠在那里,闭目养神一样,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听到响声后,他眼也不睁,含笑问了声:“生意商量完了?”

“我同晓玉商讨了下那铺子该怎么改,怕说得不清楚,所以想着画几张图纸出来给她。”南云慢悠悠地走到他身旁,笑盈盈地说道,“所以来蹭你点笔墨。”

因着萧元景要作画,这边一应的东西都是全的,各式各样型号的笔,以及诸多颜料,应有尽有。

听她这么说,萧元景睁开眼来,眸中也尽是笑意:“那正好。”

说完,萧元景便让人又搬来了张桌案,紧邻地放在一处,给南云画图纸用。

小厮们进进出出地收拾着,南云则是站在他身后,好奇道:“大半日了还没动笔,你是还没想好要画什么吗?”

“是啊,”萧元景漫不经心地说道,“横竖还有好几日,也不必着急,慢慢来就是。”

毕竟这节礼是要送到皇上面前去的,其中大有门道,他也还没想好,究竟是信手涂一副敷衍了事,还是在其上做做文章。

南云并不知道他心中的算计,只道:“的确。”

不多时,小厮们就将新的桌案与椅子摆好,东西也都收拾妥当。

南云在萧元景对面坐了,铺了张小些的宣纸,又从笔海中挑了支紫毫来。她并没让丫鬟来伺候,毕竟也不赶时间,自个儿动手研起墨。

萧元景那画是要重阳宴献给皇上的,少不得要慎重,可南云这个就没什么妨碍,哪怕画毁了也能重来。

她凝神细细地回忆铺子的格局,拿定了主意后,蘸了墨,几乎没什么犹豫就落了笔,行云流水似的,成竹在胸。

萧元景也不急着想自己的画,好整以暇地倚在那里,抬眼看着南云。

当初随着南云悄悄地回姜家换衣裳的时候,他进过南云的闺房,见过房中悬着的字画,知道那是她的手笔。虽算不上顶尖,但放在京中的这些个贵女中,也是很够看的了。

如今让她来画个房屋布局,自是不成问题。

南云画得聚精会神,先是绘了原有的格局图纸,而后方才依着自己的心思慢慢往上添东西。像是寻着了乐趣似的,图纸上绘不清楚的细节,她还会专门另挑一张纸来画个完整的来当注释。

萧元景见她画得认真,也没出声打扰,还是等到了晚些时候要吃饭时,方才轻轻地在桌案上扣了扣。

南云如梦初醒,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竟然都这时候了?”

“再画下去就伤眼了,”萧元景并没管自己仍旧空荡荡的画纸,起身道,“走,同我吃饭去。”

南云点点头,她也没收拾那些图纸,就那么散在了桌上。

萧元景从旁过,特地夸了句:“你这字、画,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