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单元完)

南造雪子即便此时脚筋被挑断,嘴上还被她穿着马丁靴脚踢了一下,她心中的恐惧还是对“多多”的。

南造雪子倒在地上,双手被卸起不来,口中还叫着:“你已经报仇了,你已经杀过我了,你怎么还能杀我呢?我不是倭人,对,我是种花人!求求你,你不是种花女侠吗?种花女侠不杀种花人。”

赵清漪冷笑道:“现在又知道自己是种花人了?当着东倭人间谍不是很卖力吗?”

南造雪子哭道:“我是被逼的,我也不想,可是我重生到这个东倭女间谍身上,我就没有选择呀!你不是种花女侠吗?你当是帮帮同胞,就放过我吧!”

赵清漪说:“太迟了……”

赵清漪忽然听到脚步声,远远传来人声,叫着“廖小姐”。东倭的间谍显然不只南造雪子一个。

赵清漪问道:“不想面对‘多多’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就可以赖活或者痛快的死。你现在断了脚筋,对于土肥原贤三来说,你就是个废人。东倭人是怎么对待废人的,你比我更清楚……”

南造雪子被绝望覆盖。是的,她没有什么利用价值的话,在东倭间谍系统中是没有地位的,活得将不如草芥。而一旦被人知道她已经在赵清漪面前暴露,并且这样接触过,后果更不堪设想。

就算赵清漪放过她,她面对得只是比交给多多稍好的结果,只怕还不如痛快的死,可是她也不想死呀!

南造雪子说:“赵……赵女侠,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放过我。还有……不要让东倭人知道我被你抓住……”

赵清漪很想即刻就解决了她,可是在国家民族存亡大义面前,这些私仇私怨可以先放一边。一个人的眼界,对她人生的天花板起关键作用。

南造雪子对于东倭潜在种花家各大城市的间谍人员不说了如指掌,知道小半壁江山是一定的。

这些东倭间谍收买、色诱国内汉奸,又盗取种花家高层机密,服务于侵略。

这个间谍系统是他们花费数年经营起来的,一旦捣毁,短期内很难重建。

并且,从中可以找到哪些官员已经被东倭人攻克,现在的哪些军事机密被盗取。

赵清漪看了看南造雪子,心中打定主意,纵然万般不愿,还是取了极好的止血药给她的伤处上了药。

现在没有车,赵清漪又不喜欢凡事都靠金象腿,不想从空间里取出21世纪的车来。

只有不甘不愿的杠起了南造雪子,她反正被卸了臂膀、断了腿筋,不可能反抗。

南造雪子的同伴却没有找到她,而与赵清漪走向相反方向。

这是12月22日,冬至日的清晨,天边隐隐露白。

冬至日,古时有“冬至一阳生”的说法,从这一天起,天地阳气开始兴作渐强,又一个循环开始了。因而,冬至乃是“大吉之日”。

赵清漪杠着这样一个女人,尽管她比别的女人力气大,走了这么久也累了。

看着天边的一缕温和的曙光,赵清漪不禁怔住了。

她迎着这缕曙光,毫不温柔地像放麻袋一样将南造雪子,或者说苏若雪丢在了脚边的地上。

苏若雪被摔得很痛,可是这和脚上的痛比起来不值一提了。

她躺在地上,闻着尘土的味道,感受到地上传来的透心寒冷,心中不禁痛苦难当。

为何,她总是这样命苦?从前她可以恨赵清漪,恨容倾城,恨林青云,恨容耀廷。

可是,现在她恨不起了。

苏若雪仰着头,望着这个窈窕秀挺傲然的身影。

清晨的寒风还吹拂着她的黑色风衣的衣摆,可是寒风也阻挡不住金色的曙光照耀在她身上。

她如玉的面庞显得莹然生光,她身上有一种朝气蓬勃,赤诚热烈、奋发向上的美丽。

这种美丽震撼灵魂,任何基于肉欲的皮相之美在这样的美之前被撕得粉碎。

这一刻,苏若雪不是面上流泪,而是灵魂在流泪。多少不服气和恨强撑着她,也许她支撑到现在,就是不想要承认,跟她比,她只是粪坑中的蛆虫。

人人恶心、轻鄙她。

她爱的人,斋藤新之助,就是厌恶地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赵清漪喜爱这抹曙光,嘴角微扬,似乎驱散了她心中的戾气。原来天未亮时,还很遗憾,为了民族大义,她不能再次痛快地手起刀落杀了这个毫无廉耻之心的女人。

此时,她却觉得每日的曙光多么美好,她的时间实在不多,那些有趣有挑战有意义的事尚且来不及做。不必对苏若雪这种人花那么多心思。

记恨一个人,是因为她是她的一座未登顶的山峰。

可是,她早就将之远远抛在下面、后头了。

倘若她想再踩她一脚,再恨她一回,她还得返程倒退,只是误了自己看更多的风景,攀更多的山峰。

这时,赵清漪垂眸,看着地上狼狈的女人,竟然带了一丝慈悲的怜悯——完全忽略了一切是自己干的。

“曙光,美吧?”

“……”

“你已经活成这个样子了,今后不死也是一生挣扎在痛苦之中。你想过,怎么解脱吗?”

“你说过,不杀我的……”

“我不杀你,恐怕是你自己会受不了接下来的人生而自杀,呵呵。”

苏若雪心底爬上恐惧和绝望,这种黑暗的情感让她浑身发抖。

赵清漪看着她的模样,心中了然,忽指了指已探出半个头的太阳。

“心向着太阳,就不会怕了。”她话音温淡,像是一个谦和的长者。

“怎么心向太阳?”

“不是你们东倭姨妈巾国旗的那个太阳。”

“……我……我是种花人。”苏若雪此时不禁想起南造雪子的一生,不管是她穿之前还是穿之后。她的人生只有比原来的苏若雪更加荒诞。

人生也许就是像堂吉柯德一样,是一场荒诞的戏,年老时有所了悟,可是他的时间已经接近了尽头,已经不能更改。

苏若雪忽然觉得,也许作为种花人的苏若雪,在父亲病重之前那些年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她学琴、读书,同学们多对她的美貌和琴技羡慕、嫉妒,家中虽然清贫,父亲却很疼她。

她想起父亲,不禁泪流满面,她亲手杀了他,从此更加孤单无靠。

父亲一定很痛苦,她当初怎么做得出来?

恶人也有人性中的柔软,但是很少让其主导人生。当一个恶人恨过一切,恨了两辈子被打落尘土,她再也恨不起她自以为的敌人时,便如冬至日时寒冷走到尽头回阳一样。——恨已走到尽头,她向往着爱来救赎她冰冷的世界。

可是,爱却这样遥远,早被她抛弃了,所以爱也抛弃了她。

苏若雪努力起身,脚跟的筋虽然断了,可是膝盖还好,她努力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