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番外:一代名伶的独白(第3/8页)

从来只有我骗人的份儿,不见多少有权有势的男人都让我哄得团团转了。眼前这两个老的,见过什么世面,想哄了我的银子去?做梦!

我把他们拒绝了,掉头回后台去了。

这三人就豁出脸面地闹起来,他们当戏班是什么地方,好惹的吗?戏班子里的师兄弟各个都是日日练功的,多少有些身手,几个师兄弟就跟拧小鸡似的,把他们送出了门。

班主也告诫说,“当日写下卖身契,说得清清楚楚,进了我戏班子的门,就是我戏班子的人,任由师傅处置,再与父母无干,从此以后,死生勿论!”

他们讨不到什么便宜,就四处败坏我的名声,说我忘恩负义,不念生养之恩,父母兄弟有难,不闻不问。

就有好事者,在看完戏后,特意过来跟我说,“就算你父母当初狠心卖你,可到底是生养过你的,便稍微接济下也好,太过狠心了,会折寿,会遭天谴的。”

我冷冷地让人把多嘴的闲人请出去。

想要我的钱?我的钱是好要的?可是我如今红了,也不能不顾舆论,只好带着个师弟保护我,回了趟娘家,送了些银钱、东西回去。

可是终究意难平。

师弟看我怄气,就出了主意,说是认识道上的人,帮我出气。

我给了他二十两银子,不多久,师弟回来告诉我,“师姐,你那弟弟的腿被打断了,正在家里躺着哼哼呢……我那朋友下手够狠,他再站不起来了。”

“那不是我弟弟。”

“是是,以后提到他,我都说,那个小王八蛋。”

我给了师弟二两银子封口费,他高高兴兴说了些恭维话,去了。

这是我第一次,拿钱买人替我办事。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银子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不过20两银子,那小畜生就从此废了。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那小畜生听说自己废了,以后就瘫在床上,居然心如死灰,不吃不喝,把自己熬死了。

我好心给了那一对老东西五两银子,让他们买棺材,这钱我出的乐意。当年不是为了那小畜生,我不会那么辛苦,不会挨那么多打,也不会不当人地被无情卖了。

如今,看看我什么光景,再看他……

那之后,我曾经的爹娘成了无子送终之人。他们大哭,但是,无济于事,他俩一把年纪了,生不出来了,只好抱养一个三岁的男童。

我正好找了借口,那不是我亲弟弟,一个月只让人给那老两口送500文过去,再多没有了。

或许是亲儿子的死让他们不再有底气,或许是我的硬气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拿捏,他们也就老实接受了这每月500文。

日子终于消停了,我又过了两年快活日子。

二十岁的时候,作为全城最红的角儿,我也有了烦恼。

班主老是旁敲侧击地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嫁人。真是让人心烦意乱!

我喜欢唱戏,喜欢在台子上挥洒自如地唱着、舞着、演着,这才是我最爱做的事,谁耐烦嫁人!嫁人之后,就不可能再唱了。除非像师姐那样,遇人不淑,走投无路。

看客们也知道,我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就总有人来讨好我,也跟我说,愿意娶我。

可问题是,愿意娶我为妻的,多半是破落户,家里日子不够富裕。我要嫁过去,无人伺候不说,还得伺候公婆,给一大家子做奴才,那日子,想想就呕心。

我被人捧惯了,好吃好喝的过着,被人讨好着,精贵的东西也有人送到跟前,只为博我一笑。

让我给小家子做媳妇,我不愿。

可是,那富贵人家的老爷、公子说娶我,其实,是纳妾,妾的日子可不好过。在戏班子里长大的我,最清楚,美人迟暮,是什么光景。不看别的,只看我们戏班子里,那个天天见的师姐就知道了。

妾室,没了青春美貌,就会被弃如敝履,有儿子还好,还能守着过日子,有个盼头。可要是没孩子的,等老爷不在了,就任由夫人处置了,好的撵了你,不好的就卖了,甚至陪葬的都有。

真是左右为难,虽然来表情义的不少,可要认真数下来,能跟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可是,我的态度不清不楚,到底是人惹怒了那脾气不好的,有个脾气不好的,竟然在我还在台子上唱戏的时候,就拉了我要让跟他走。

这些年了,如此蛮横的还是第一个。我急了,往台下看去,往日里跟我要好的几个恩客竟然都不在,而其他人还在起哄叫好。

班主和师兄弟们要来帮我,却被那公子的下人拦住,一下子过不来。

此刻,我想起来了,我们是下九流,原就是别人眼里的玩意儿。如今我被为难,我受羞辱,在旁人眼里却是个乐子,只怕今日出去还要好好说道说道。

别人靠不上,只能靠自己了。我使劲挣扎,却无奈身娇力小,眼看要被拖下台子。正在这时,一个白净书生跑上台来,不顾一切来助我,只是他下手没分寸,一下子把那无赖公子推下了台,跌得头破血流。

这下,大家都傻眼了。

眼见得出事了,看客们就跑光了。

那无赖公子的下人们不干了,有的就背着主子去医馆,有的就把书生捆了送官。连我们戏班子一干人也都上了公堂,去作证。

官老爷断案分明,虽然那无赖公子确实有错在先,却不是什么大错。律法有一条,不得拐带、调戏良家女子。可是,我,不算良家女子。所以,官老爷断他个惊扰众人的小过,赔点银子就行了。

而搭救我的书生,却被判了故意伤人,当堂就挨了板子,还要判刑。只是因为那昏迷的无赖公子还没醒,不知伤得如何,还不能最终定罪,就先关起来。

我们做完了证,就回到戏园子里。大家都有些沮丧,班主开口劝我,“红芳,你都二十了,好些人都盯着你,看你落在谁家。如今又出了事,……你也该想想终身大事了。”

我没有去谢过那位书生,我怕他家人责怪我。况且,又不是我让他帮我的,不该我负责。况且,他不该手重伤人,把事情闹大了。

后来听说他家人出了300两帮他私了,好像那书生还落下病根,我曾想过要不要补给他300两。不过,转念一想,使不得。万一去了,他家人讹上我怎么办?

听说那书生是秀才的儿子,想必家里也是老古板,瞧不起戏子的,去人家家里讨嫌,会不会被赶出来。名声已经受损,我何必再多此一举,不过,多添一个笑话吧。

这件事好似过去了,但是,我心里却添了心病。

是啊,不管愿不愿意,还是得找个归宿。眼看着,班主和几个老师傅又调教出几个孩子来了。她们恐怕也盯着我,这个红角儿的位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