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再对我凶一点,嗯?(第2/4页)

这天裴明榛又送了信,让她出去玩,说她不是想看漂亮的夜景?今天正好是当地节日,他这个当官的‘假公济私’,让下头大办,好好热闹一场,良辰美景不可错过。

许还记着她一时半刻并不想见他,他着重强调了,今夜与民同乐,他很忙,怕是没有办法陪伴左右。

阮苓苓读完信,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滋味,酸酸的,涩涩的。

她并没有辜负裴明榛的好意,带足了丫鬟护卫,去外面享受夜景。

月明星稀,灯火阑珊,江心有月,杯中有月,心中亦有月。

人们成群结伴,手里提着灯,挽着亲近的人,来来往往都是笑容,是人间烟火。

不知何时,天空也不再寂寞,有灿烂烟火声声炸开,吸引着人们的尖叫和眼神。

这是人间盛景,是一个火树银花不夜天。

那男人说的没错,良辰美景,错过就是遗憾。

可未免……形单影只了些。

阮苓苓看着景,买了盏灯来玩,也尝了尝路边小吃,脸上一直带着笑,可一双眼睛却总是自觉左右张望,似在找什么。

慢慢的,她看得越来越清楚,裴明榛并没有与民同乐,而是隐藏在她身边的各个角落,一直在跟着她。每当她看过去,他就会立刻躲起来,街上人多,遮掩视线,太适合他躲藏,他随便一走就能混入人群里,可有时,也没那么容易。

人群是流动的,他不知道流动的方向,偶尔人们朝东或者四散,他走错了,立刻鹤立鸡群,暴露出来。

可他装的跟个大尾巴狼似的,假装没看到她,继续不疾不徐的往前走,直到再一次隐入人群。

他看起来很从容,没有任何漏洞,在她眼里,却每一处都是笨拙,每一处都是漏洞。

阮苓苓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再也忍不住,提着裙子跑了过去。

裴明榛袖子遮住脸就要躲——

“你不许走,给我站住!”

阮苓苓扑到他背后,紧紧的,紧紧的抱住他:“对不起,我错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裴明榛哪里受得了这个?他转身就是一个拥抱,把小姑娘紧紧扣在怀里,亲吻她的发顶。

不远处小郡王嗑瓜子的手停了,瓜子掉了一地:“这怎么回事!”

他早知道这两个人在闹别扭,专门在一边看着,就是想看裴明榛的笑话,结果还没欣赏多久呢,小姑娘就心疼了,过来抱住了姓裴的?

干妹妹诶,你可给你哥争点气吧!

裴明榛一个大男人,虐一虐揍一顿怎么了,还能疼死是怎么着?你才是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怎么撒娇任性都是应该的啊!

长随向英忧伤的看向头顶月亮。

小郡王还是太年轻了啊。

他小长随算是看透了,大少爷就是故意的!

这种僵硬的,明显的,各种强调小心翼翼的演技,蹩脚的躲避又避不开,还有额角憋出来的冷汗……骗别人不知道,骗心地善良的表姑娘一骗一个准。

我的大少爷啊,你终于长进了!

长随留下欣慰的泪水。

裴明榛抱着阮苓苓,声音轻柔如月色:“阮阮永远不需要跟我说不对起……让你不安,就是我的错。不管为什么。”

阮苓苓眼泪更加汹涌。

他一直都待她这么宽容,这么好……

街上人来人往,二人只站在这里一瞬间,就被蹭了两下肩,裴明榛轻声耳语:“这里人多,我们换个地方,嗯?”

阮苓苓脸埋在他胸前,轻轻点了点头。

裴明榛半拥半抱着她,来到了河边。

坐下来也不肯放手,抱着小姑娘坐在他膝上。

“那天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你当时在那里——”

裴明榛指了个方向。

阮苓苓微愣:“你……当时也在?”

那是和裴明榛吵架跑出来后,她遇到了何庸,在这里坐了一下午,没想到他也来了。

裴明榛颌首,看着她的眼神无限温柔:“我一直都在。”

他举起右手,轻轻替她拭出眼角的泪:“你之所在,这是我目光所及的方向,你的所有事,所有模样,我听到看到,就不会忘。”

阮苓苓想起那些礼物,杏眸睁的大大,都忘了哭。

他的确都没有忘,好多她都不知道,他已经做到了。反观自己……

阮苓苓惭愧的垂下了头。

她开始反思,在这段感情里,其实一直都是裴明榛付出的多,她开始时试图抗拒,后来又想逃避,哪怕认清楚自己的心了,知道喜欢他,可只要发现不对,就会想跑。

这也太渣了……

“我知道,阮阮很缺乏安全感,”裴明榛轻轻揉了揉阮苓苓的头,“我也是。”

他长长叹了口气,看向无垠夜空:“我从记事起,就很崇拜我父亲,他是个学识渊博又伟大的人,走的是最危险的路,去的是最危险的国家,每一次出使交涉,都是九死一生,可他每一次每一次,都能送回最有价值的消息,哪怕是边界舆图。”

“他时常不在家,可在我和我娘心里,地位形象从不曾减半分。我总是很想念他,想要长大后成为和他一样的人,睿智崇高,坚韧勇敢。”

“可那一年,他突然失去消息,没有回来。”

“外面有很多传言,说他死了,降了,更多的是说他叛国了,我娘一下子就倒了,家里也……大形势和舆论总会牺牲一些东西,一些人,我父亲的事没有定论,我不会被定罪,但过得不会好。”

裴明榛把手搭在眼睛上,声音越来越缓越来越淡:“……二婶和余姨娘没少策划向我动手,祖母护我,我才活了下来。可我娘死了。”

“我曾经恨过,为什么她们要害我?为什么祖母不能保护我更多?可后来我明白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立场。二房那里,我是不重要,甚至不必要的人,祖母那里,因头顶这个姓氏,这份血脉,只要我不死就好,其它的都得看我自己,她只是没有那么疼爱我,有什么错?何况最该疼爱我的人……”

“最应该疼爱我的人,我母亲,并不是别人害死的,是她自己坚持不下去了。死亡是她给自己选的路,于是她解脱了。可她解脱了,我呢?”

“不说了——不要再说了!”

阮苓苓紧紧抱住裴明榛,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不想听,你不要这样……”

人生活在世间,成长的伤痛可能不一样,但一定都有,有些是深藏在心底,永远永远都不想说出来,不想再回忆细节的。

裴明榛说这些话时声音很淡,音色甚至很平静,也没有让她看到更多的表情,可她知道他的心在痛,她能感觉到他的难过和悲伤,甚至透过重重岁月时光,她能看到当时的那个小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