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床太小了,我睡你上面

被扔在床褥上的时候,戚余歌的脑中空荡一片。

解九泽不知被那句话激怒,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别挑战我忍耐的限度,我能囚你一次,就能囚你第二次。”

“干嘛啊,来这一套?”戚余歌站起身,揉几下要被折断的腰。

“我已经给你很久时间了,重新考虑,然后回来簇玉峰。”解九泽语带威胁,“别逼我来硬的。”

戚余歌气道极点,反而笑出声:“你的手段还不够强硬?所作所为还不够下作?”

给他下蛊,害他眼盲,这些往事戚余歌都可以咽进肚里。

他说起最近的一桩:“拿苍梧郡所有戚姓人的命逼我,逼我再回来。还有那朵枯萎的芍药,解九泽,你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戚余歌永远不知道解九泽会有多么的不择手段。

从前在一起的时候,戚余歌做了飞蛾扑火般的傻事,一退再退。

直至一无所有。

听了戚余歌的话,解九泽无动于衷:“如果你不逃走,之后的事都不会发生。”

“凭你的身份什么样的人找不到,何必花功夫对付我,”戚余歌尝试与冷血动物谈判,

“解九泽,给我留条命吧。”

解九泽:“郁峤对你什么心思?”

戚余歌觉得可笑。

大概是解九泽坐惯了唯我独尊的高位,总以为他们的关系还像之前。

解九泽问一句,戚余歌就答一句,从无隐瞒。

但事物都是会变质的。

树木中心朽坏,空剩颓圮的树皮,糖果失去甜味,留下过期色素。

“你认为是什么心思,就是什么心思呗。”

“戚余歌,你在跟谁说话?”

吵架时解九泽惯用的办法了,听到这句话,从前的戚余歌会脱口而出:“跟我哥。”而后乖乖听话。

如今戚余歌回答:“跟陌路人。”

离心离德,背道而驰的陌路人。

解九泽哑口无言了。

殿门发出吱呀一声响,被人推开。

许泊寒看到戚余歌站在里面,不禁楞在原地。

半晌,许泊寒才说:“安神茶,煮好了……”

戚余歌看了眼许泊寒,心头猛跳,只想尽快逃离这间屋子。

“你想要的不都得到了么,权力和旧情人,都有了。”戚余歌道,“也许我是你通天路上唯一的污点,你要亲自铲除,抹平。拿我的血,庆贺你前途无量?”

许泊寒被戚余歌的惊人语吓了一跳,进到殿中很自然地拉解九泽的手臂:“别生气,很伤身子。”

“出去!你出去!”解九泽甩开许泊寒。

解九泽又开始砸东西,戚余歌没回头,听着桌翻瓷碎的声音走到门口。

戚余歌拉开门时,见许泊寒低头站在廊前,

安神茶放在涂着朱红漆的栏杆上,过不多久,就会彻底冷去。

“他只是暂时心情差,你别介意。”

翻到是许泊寒来安慰戚余歌。

以主人姿态。

许泊寒提一盏灯,影子被光晕拉得细长,问戚余歌:“要我送您回去吗?”

等戚余歌反应过来要拒绝时,他们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路。

“你回去吧。”

许泊寒只说:“您有恩于我。”

“没什么恩不恩的,别再这么说。”戚余歌浑身不自在。

“是我应该的。”

灯光下,许泊寒眉眼轮廓很圆润,占去人间七分的温柔。

戚余歌后知后觉,其实解九泽一直喜欢这类的长相。

像早春梨花一样的美人。

许泊寒对戚余歌万分客气,说话声音都放得很轻。

戚余歌却总觉得别扭,宛如看戏台上的角儿登场亮相,面孔精致鲜亮,但隔着一层妆。

也许是他们不熟的缘故吧。

回到住所,戚余歌看到郁峤一脸焦急。

“你去哪儿了?”郁峤问。

戚余歌略去他和解九泽的对话,只把解九泽和许泊寒讲给对方听。

“许泊寒进来时没有敲门,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那我来还是很必要的吧,解九泽有新欢,你也有了。”

提出要扮演戚余歌的新欢时,郁峤还并不确定戚解二人的关系。

他只是根据心里猜测,觉得戚余歌会需要他。

“你应该觉得荒唐。哪有人与师兄纠缠不清。”

郁峤却说“不”:“解九泽肯定有让你觉得值得的地方。”

戚余歌凑近看他:“你是不是会读心法术?”

“是啊,”郁峤笑开,“肯定要继续演下去啊,我真的一点都不着急会浮音阁。”

“谢啦,郁阁主。”

……

第二日戚余歌在所住的园子里闲逛,在一道白墙外,忽然听到两人对话。

“这是新做出来的药,你混在饭食中。”

“每日都放?”

“对。”

那声音像隔了几层玻璃传过来一般,失了真。

戚余歌勉强听到“药物”,“饭食”,“仙尊”几个字眼。

“什么药?”戚余歌向前几步,穿过景墙,看见竹林后的二人,问道。

“没什么药。”

于林脸上的心虚一闪而逝,转为目中无人的跋扈,抬高音调说,“你怎么来了?”

身为解九泽门下二弟子,自师兄述风被疏远后,于林便颇为风光。

有爱阿谀奉承的,私下里已经开始给于林送金钱宝物。

于林是被捧几下就飘飘然的性格,仗着解九泽倚重,对待旁人,轻则大呼小喝,重则用刑责罚。

面对戚余歌也不甚敬重。

沈秋庭:“戚道长是路过此处?”

他已不称戚余歌为师尊。

戚余歌看着这位昔日恭顺,如今城府深沉的徒弟,仍是问:“什么药?你们拿来干什么?”

“安神助眠的药,是给解峰主调配的。”

“对,”于林立马附和,“这哪里需要你来问?况且这事你也管不到了。”

戚余歌不爱吃亏,呛他几句:“难怪解九泽要收你这个徒弟,比山门口栓的那条狗还要忠心三分,狂吠不止。”

于林更气了,宛如恶犬呲牙。

戚余歌面露嫌弃,佩剑剑鞘抵在于林肩膀上,稍一用力:“麻烦让一让。”

恶犬哑火,听话地让了行。

戚余歌收剑离开,忽的回忆起来许泊寒给解九泽送过安神茶。

解九泽这么暴躁易怒。

大概真的病的不轻。

戚余歌头疼,眼前一个人接一个地晃,各色面孔,各怀心思。

他怀念海岛了,还有炎北,连天的海水或者无尽的雪,万籁俱寂,有一眼能望到底的踏实感。

此次阳曦会武在云望郡举行,由临壑山庄的程家主办。

正值季节交替,云望郡的冰雪尽数消融,但连绵的阴天晒不干雪水,一到清晨,深夜,白雾即覆盖街巷。

感受不到春天即将到来的喜悦,倒是先被潮湿粘滞的空气压抑了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