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佛祖不会保佑您(第2/3页)

“咳咳。”大将军夫人低头用手帕捂着唇角咳嗽一声,趁机缓了缓神色,在抬眼时面上也挂了几分温柔和煦。

她双手拧了拧手上的手帕,抿唇数次,眸光轻闪,看着李枢瑾欲言又止。

李枢瑾望着欲言又止的大将军夫人,垂眸望了望地面上的冰盆,没有率先开口,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

“瑾儿。”大将军夫人犹豫顷刻开口,柔声唤了一声李枢瑾,她蹙着眉心神色晦暗吞吞吐吐道:“瑾儿,你,你知道大旭一百五十一年的事儿?”

她没有直接开口问李枢瑾是不是重生的,毕竟重生一世太过玄妙,她不敢轻易开口,怕被人抓做把柄,她连陪伴了她三十八年的余嬷嬷都不曾告知,此时问李枢瑾也是迂回提问。

“母亲想问什么?”李枢瑾听她开口神色蓦然发沉,目光幽深不见底。

大旭一百五十一年,上世的八年后,可是发生了好多事,他的娇子凛儿早夭,他的爱妻唐媱溺水,他自己亦是葬于幕天大雪之中。

大将军夫人被李枢瑾冷厉的眸光一看,脊背汗毛倒立,不由得“咣”得一下后背贴在墙面上,如果眼前的李枢瑾是八年后的李枢瑾,她莫名得有些气弱,不敢造次。

李枢瑾望着她心虚讷讷不能言的样子凤眸闪过轻嘲,低头把玩着从袖里拿出来的核桃木刻,就是上次引得唐媱怀疑的凛儿为唐媱献水果的核桃木刻,望着凛儿和唐媱精致的妙容,他心头冲天的煞气才能缓和。

大将军夫人望着李枢瑾垂头把玩物品不看她的样子,柳眉一蹙,神色有些不喜,和她说话时把玩东西不专心这是不敬、不尊、不孝!

可想着这如果真是知晓前世的李枢瑾,大将军夫人心中不喜不耐不敢发作,她眸光轻闪换了一个话题,含笑温声道:“瑾儿上次和信和我说为你未来孩儿起名凛儿,为娘觉得甚好,威风凛凛。”

“母亲,”李枢瑾抬眸定定得望着大将军夫人,冷声道:“您真得不记得凛儿了吗?”

“凛儿,凛儿不是还没出世?”大将军夫人唇角笑意浅浅,眉目端庄,歪头做惊讶状。

李枢瑾望着她端庄谦和的样子,胸口蓦然升起滔天怒火,他站起身目光如火望着大将军夫人冷声道:“凛儿就是我上世的儿子,你的嫡孙,大旭一百五十一年溺水早夭。”

声音如洪,字字铿锵,震得大将军夫人双手、唇瓣止不住得惊颤,瞳孔紧缩骇得唇瓣微微开启。

“我上次处罚香儿差人给您送信,特意告诉您:香儿会凫水,我的儿子叫凛儿,您竟然还无动于衷。”李枢瑾双拳紧紧握在身前,双手止不住得颤抖,望着大将军夫人的目光冷若冰霜。

他无视大将军夫人惊颤的唇瓣和身子,朝前一步冷肃着面容接着道:“您竟然重生一世竟还记不得您孙儿的名讳,您竟还洋洋洒洒回信斥我为何责罚香儿,那我现在明明白白告诉您:香儿会凫水,此生会,前世会,她见我的凛儿落水不救,拖延喊人,致使我的凛儿溺水身亡,她该死!”

“重生”一次直白得落入大将军夫人的耳朵,她此时最大的秘密被人看破,骇得她直接蜷缩起来,可李枢瑾字字铿锵、一字不差都落水了她的耳中。

此时李枢瑾话音一落,大将军夫人偌大的寝殿里回荡着李枢瑾剧烈得喘息声、大将军夫人惊颤颤抖的哆嗦声和冰盆里冰不断融化的吱吱声。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大将军夫人牙齿发颤,却仍是双手合十虔诚得放在胸前,半闭着眼睛轻喃祈佑。

“哈。”李枢瑾望着大将军夫人此时自欺欺人的祈祷,痴痴得笑了,他眼底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冷声道:“母亲,你真得好自私,前世今生,你都不配为人母。”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大将军夫人像是听不到李枢瑾的话,她叫来了李枢瑾明明就是为了问李枢瑾是不是重生之事,现在却惊骇得不敢睁眼,只闭着眼喃喃低语。

“呼,呼——”李枢瑾胸脯剧烈起伏,不住得粗喘,凤眸里的自嘲犹如实质,这就是他的母亲!

这就是他从小一直儒慕敬重的母亲,是他英勇的父亲一直钟爱的妻子,真是自私自利的令人发指,知晓了前世之事,明明前世她做错了,却重生那么久不下山看望他,不道歉,装作一切均无发生,真是自欺欺人!

而这一世,现在她知晓了香儿故意作恶还是一副虔诚拜佛的样子,没有为她这世包庇香儿说一句愧疚的话,她的心莫不是铁铸的!

“母亲。”李枢瑾一字一顿冷冷唤她,看她闭着眼虔诚礼佛淡淡道:“您的佛祖不会保佑您,因为佛祖讲‘事事为己即恶,事事为人即善’,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您,您心中有恶,从不悔改,佛祖不会保佑您的。”

他话掷地有声,在空寂的寝殿里幽幽回荡。

大将军夫人本在闭目念佛,听着李枢瑾这话,她猝然睁开眼睛,神色仓皇,瞪着眼睛大叫着歇斯底里道:“不会的,不会的!我佛慈悲,信女虔诚,佛祖保佑我。”

“不会的。”李枢瑾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又重复道:“佛祖不会保佑您,您心中有恶,前世今生,从不悔改,佛祖必将弃您。”

“不会,不会得。”大将军夫人面色煞白,面无一丝血色,豆大的眼泪止不住得往下落,泪水糊花了她画好的精致容颜,她神色仓皇不可置信得大叫着。

“嘭——”她举止无措得爬着就要从床上起来,“嘭”地一声她绊倒在拔步床脚,头和半个身子踉跄摔在床角上。

“母——”李枢瑾见她摔倒第一反应是上前去扶她,走了半步神色蓦然顿住,眉梢低垂下来,肩膀也塌了下来。

大将军夫人不顾自己摔着的疼痛,她狼狈得爬起来,又踉跄着赤脚跑着朝外殿跑去,跑到临时制作的神阁前,她“咣”得一声跪在金身小佛前,双手合十闭目郑重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李枢瑾原是有些愧疚话说得太重了,无论大将军夫人事情做得多出格,他总是他的母亲,是他父亲最钟爱的妻子。

可是,看到大将军夫人到了此时还不认清现实,还只为一心拜佛的样子李枢瑾真得心凉了,他竟不知她的母亲大家闺秀竟然无知无畏到这种地位。

李枢瑾神色冷沉,后牙根紧紧咬住,唇角绷成直直的一条直线,他冷然望着虔诚端跪在地上祈祷的大将军夫人,神情淡漠,久久没有收回眼。

倏尔,他大跨步直直得走到大将军夫人身前,神色霜冷,眼睛无波无澜,淡淡道:“母亲,您能安稳体面的活到现在,您真不该拜佛,该是拜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