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Chapter 61

时间仿佛停止,密闭房间里,声音在光滑的墙面来回折射,有那么一瞬间,柏溪几乎觉得自己根本没能听得清楚纪宁钧在说什么。

然而视线却是清晰的,纪宁钧手上捏着一枚钻戒,仍旧是一枚很剔透的粉钻,切割成极其工整的矩形。

闪烁的火彩亮得让人几乎没办法直视,这是一枚美到让人根本没办法拒绝的戒指,超越柏溪此前收到过的任何华贵首饰。

可是她就只能这么看了会,再把手往后缩了缩,她深呼吸一口气,觉得他们之间的话题还是绕回了上午。

柏溪那时候没给他明确答复,是不想破坏那时的气氛,也给他几分面子,但现在不说都不行了。

柏溪说:“对不起,宁钧,我承认你现在很不一样,我们相处得也还不错,但我真的还没准备好再踏进婚姻。”

柏溪年轻的时候渴望婚姻和家庭,可她总也等不到先生回来,现在她觉得一个人这么过着也不错,又有人说要牵着她手买菜做饭。

纪宁钧只觉得窒息,又将她抓得更紧了一些,说:“柏溪,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们重新开始的时间还不够长,你心里一定还存在芥蒂。我向你求婚也不是要立刻跟你领证,你完全可以先接受戒指,至于还想不想做纪太太,你仍旧有大把考虑的时间。”

纪宁钧言语恳切,一张脸上写满了真诚,他眼里聚着无数期盼,所有情绪都完全被柏溪牵着鼻子走。

柏溪始终是个心软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对婚姻刚到恐惧,她或许真的就被这个男人条理清晰的发言给说动了。

她再缩了缩手,到底是把自己抽离了出来,如果要问这场婚姻到底教会了她什么,那就是要永远忠于自己,忠于自己的心。

柏溪将纪宁钧从地上拉起来,说:“真的对不起,纪宁钧,我不能接受这个戒指,不能接受你的缓兵之计。”

纪宁钧咬着牙请叹了声,表情沮丧。

柏溪安慰道:“我真的觉得现在这样很舒服,希望将现在的关系长久保持下去。至于婚姻,它不是我现阶段准备考虑的事了。”

纪宁钧说:“那我还能为你做点什么?”

“你现在已经很好了,有问题的反倒是我。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又作又任性,还特别会记仇,我完全不确定之后是不是又会闹出什么让我们不再愉快的事。”

柏溪揉了揉头,说:“我都没办法跟自己相处好,更别说你了。如果再来一次,你一定再也不想理我了。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但我又怕会因为太近而灼伤到彼此。”

纪宁钧目光一直盯着地面,半晌,说:“咱们先下去吃饭吧。”

他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就等柏溪跟岳父岳母下去一起享用。

他们一道去了柏立人跟朱志兰房间邀请,再一前一后下了楼。楼梯上,纪宁钧在后扶着柏溪,有意跟前面两人拉开距离。

柏溪知道他大概又想说点什么,她又恢复此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凑到他面前让他赶紧说了别影响到一会儿吃饭时的心情。

纪宁钧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他说:“虽然你现在愿意跟我在一起,但你并没有那么爱我,所以你拒绝我。”

柏溪怔了怔,听出这话里透心凉的冷意,她抬头看了眼这男人,他正好也看过来,那双深邃眼睛里的深深疲惫,看得她心莫名痛了下。

有过这样不愉快的小插曲,这一餐饭吃得很不愉快,此后纪宁钧跟柏立人去喝茶对弈,柏溪就跟朱志兰闲话聊天。

朱女士这个人勤俭一生,跟她聊时尚潮流,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的;柏溪听她说起什么人民军队又是什么部队现代化,也是一窍不通。

两个人冷场了好一会儿,最后是柏溪跟她说起了基金会的一些事,两个人的话题才渐渐打了开来。

朱志兰女士对于柏溪这半年来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肯定:“女人还是要有一点自己的事业,而不是每天在家等着老公回来。”

柏溪连连点头:“是是是。”

“哪怕没有工作,也该有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事。不然生活纯粹围绕着老公和孩子,我想任何人都很难坚持下来。”

柏溪继续彩虹屁:“妈妈说得对。”

朱志兰瞥了她一眼,说:“上次不是跟你说你爸旧部下闹离婚嘛,后来两个人到底还是没离得成,现在又甜甜蜜蜜起来。”

柏溪记得这件事:“后来怎么了?”

“小伙子回去负荆请罪了呗,两个人本身就没什么大矛盾,只要让女方意识到老公还爱她,有什么心结不能解开呢。”

朱志兰指了指外面:“你爸还做了次和事佬,把女方调了过来帮工,两个人不至于一直异地,现在感情好得恨不得黏一块儿。”

柏溪点头:“原来如此。”

朱志兰女士总结陈词:“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还是我说的,距离根本不是问题,问题是这两个人的心能不能往一处想。”

柏溪回到房间,纪宁钧刚好从浴室出来,裹着个浴巾坐床边上翻手机。

她尴尬地咳嗽几声,提示他赶紧把睡衣穿好,自己进了衣帽间里,从早上带的几套衣服里翻找自己一会儿要穿的。

她的保险箱一直没关,她拿余光瞥了好一会儿,忍不住走过去打开来。

虽然说是保险箱,可是一直以来,柏溪从来不往里面放珠宝和首饰,摆得全是少年时代,她跟纪宁钧的点点滴滴。

他给她带过的早餐,吃剩下来的包装袋;他在她受伤时,送过来后没用完的创口贴;他随手借给她看,之后再也没还的书……

一点一点汇集起来,居然把保险箱占得满满。

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考虑是不是该从家里腾出个专门的房间来存放这些东西,等她老得走不动路了,就每天泡在里面一点点地翻阅。

决定离婚那天,她守在这个保险箱前踟蹰半天,最后还是没有舍得把它清空。她把求婚戒指和离婚协议书全部塞在里面,等着纪宁钧来最后打开。

现在除了离婚协议和那枚戒指不翼而飞,其他东西全部原封不动地呆在它们原来的位置。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

身后忽然有人敲门,她吃了一惊,回头看到纪宁钧后,更是吓了一跳。

纪宁钧光着膀子,就穿了条子弹内裤,两条长腿笔直地晃在眼前,让人实在忍不住往上看,又时刻警惕着不能往上看。

柏溪声音都变了:“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纪宁钧倒是一副很自如的样子,说:“你不是让我换成睡衣。你不在家的时候,这就是我的睡衣啊。”

“……”柏溪说:“问题是,现在我在家!咱们作为朋友,是不是应该相互尊重一下,别弄得这么暴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