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Pianist?Violinist!

夏洛琳和李斯特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夏洛琳眼睛睁得大大的呆在原地;李斯特则是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她,刚要开口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

时间在这里停止,两个人相互对望着像被施了石化魔法一般。仿佛要抗议这种难以言喻的寂静场面一样,夏洛琳的肚子再一次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咕”声。

李斯特彻底怔住了,夏洛琳的脸眨眼间全红了——

“天哪!这次真的丢脸丢到家了!竟然在隔壁钢琴组男神面前如此......上天你快赐我一块豆腐撞死吧!”夏洛琳生无可恋地想到。今天来到1830年的巴黎后她一直在奔走找寻出路,除了上午睡觉前在候机室吃了点东西喝了点水之外,到现在为止胃里就再无进项了。

“我......我......”夏洛琳又羞愧又着急,懊恼的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斯特低头笑了一下,起身说:“先前您问我尤金为什么没和我一起散步,我现在可以回答您了——因为我还想去咖啡馆坐会,但尤金表示他今晚灵感来了,于是抛下我急忙赶回去和他的画作相亲相爱了。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自己一个人散散步。”

“所......所以?”夏洛琳颤抖的声音仿佛快哭出来了。

“我的意思是,我遇见了您,那样就有人继续陪我去咖啡馆了。”李斯特笑得越发灿烂,“我很想去喝咖啡,就请您满足我的任性吧。作为答谢和致歉,我想我是否有荣幸可以和您一起共进......嗯,宵夜?”

夏洛琳的脸上的红色已经快要流淌下来了,她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

“那么走吧,‘音乐家’小姐。”李斯特提起长椅旁夏洛琳的行李箱,“其实今晚最该道歉的是我——为我的误会、挑剔与失礼,让您失去了一份不错的工作。在我得到您的原谅前,我想我需要带领我们的‘音乐家’去一个可以提供食物的咖啡厅,为答谢她的慷慨陪伴、喂饱她?”

很好,夏洛琳觉得如果现在面前有坑,她一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自己把自己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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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上一杯咖啡。给这位小姐上一份鲑鱼、奶酪面包、洋葱汤、Ossobucco,想要咖啡红茶可可还是果汁牛奶?”

“热牛奶......就好?”

听见这宛若蚊声的回答,李斯特看了眼几乎要把自己缩成鹌鹑的夏洛琳,叹了口气道:“请给她上一杯热的可可牛奶!我想我的朋友需要被可可的味道换回神思。”

侍者记好点单,进门开始为他们准备食物。

坐在藤椅上的夏洛琳还是晕乎乎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乖乖跟着李斯特来到了这家咖啡厅,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行李箱在他手里?反正她现在是乖乖坐在了咖啡厅外的座椅上。

“小姐,您不必如此拘谨。放轻松,就和我们刚刚谈论夜色时一样就好。您看,除了和您一起喝咖啡,我已经不记得刚刚发生过什么了。不信您可以看看我真诚的眼睛?”

夏洛琳微微挣扎着抬起头,坐在对面的李斯特笑意满满,冲她眨了眨眼睛。她突然觉得有些热气上涌,恼羞成怒地低喊:“先生!”

李斯特收敛了些笑容说:“好,我不逗您了。不然我怕您一会泼我一脸热可可,那就麻烦啦!”

“您放心吧,我!不!会!浪!费!食!物!的!”夏洛琳咬牙切齿道。心想罢了,既然脸都丢了,干脆脸皮厚一点,就这样破罐子破摔吧。

“对了。弗朗茨·李斯特,我的名字——我想您已经知道了。那么我可否有幸知道您的名字?”

夏洛琳想起来刚刚和这位钢琴家聊了那么久,一直先生来小姐去,都忘记正式相互告知名字了。

“夏洛琳,我的名字是夏洛琳。”

“Sher......Char?抱歉?”

夏洛琳笑了笑,她刚刚报名字用的是中文,大概发音让这位从未接触过汉语的钢琴家为难了。

“是‘夏’,这是我的姓。和匈牙利人的名字一样,我的名字也是姓在前的。‘洛琳’是我的名字。”

“......您的姓氏想要准确发音似乎并不容易?”

“这是我母亲的姓氏,我随她姓。”夏洛琳解释道,“Charoline,您叫我‘夏洛琳’吧,这样容易些。按照我祖国的习惯,称呼全名完全可行的。”

“所以,‘夏洛琳’小姐?”

“是的,李斯特先生。”

“那么,享受您的晚餐吧,希望合乎您的口味,夏洛琳。”

侍者刚好送上了食物。李斯特端起他那份的咖啡示意。食物的气味飞速窜进了夏洛琳的鼻腔,大半天没有进食的她禁不住食指大动。

“其实先生,在一个饥饿者面前,我想所有的食物都是美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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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洛琳解决掉食物,端起那杯可可牛奶的时候,慢悠悠品着咖啡的李斯特都快要续第三杯了。饱餐一顿的夏洛琳双手合十,朝李斯特露出一个真诚感激的笑容。

“十分感谢您。这家店很棒,食物很美味!”

“没什么,您喜欢就好。”李斯特放下杯子,双手手指交叉放在腿上,正色道,“其实我心中有些疑问,不知您能否为我解答?”

“您说。”

“今晚的演奏,是什么驱使您选择了这首巴赫的《托卡塔与赋格》?”

“驱使?大概是一瞬间灵感的花火?”夏洛琳笑了笑,“其实李斯特先生,在那种情形下,选什么曲目好像会变成一种本能——人们要么就会选最切题的,要么就会下意识选自己最熟悉、最喜欢的。刚好我两样占全,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这首曲子啦。”

“您喜欢这首曲子?”

“是很喜欢!不,应该说在巴赫所有的曲子里我最偏爱它了。充满着即兴激情的托卡塔和严谨工整的赋格碰撞出的火花,虽然悲壮,但却意外振奋人心!”

“所以,您是因为偏爱才有勇气将这首曲子改编在钢琴上的吗?”李斯特挑了挑眉毛,呷了口咖啡继续道,“我不得不赞扬您偏爱的力量!虽然这种改编让我意外——为大肆删减的勇气,为这曲子里某些乐句微妙的不和谐,为不可思议生涩的演绎,竟然还能让我准确体会到这曲子原本的情绪——不得不说这意外还附带着惊喜。夏洛琳小姐,可否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夏洛琳再一次刷地脸红了,她才想起来这首曲子的钢琴改编者是眼前这位天才钢琴家的学生卡尔·陶西格(Carl Tausig)。眼下陶西格根本就还没出生!很好,她弹的版本根本就不是正经的钢琴版。很好,她最近忙着帕赛就根本没怎么摸钢琴!

看着盯着自己、一副寻根究底的模样的李斯特,夏洛琳有些慌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