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七点整,一辆低调奢华的凯迪拉克DTS开到了工作室门口。

在之前的一个小时内,邹唯一边喝着可乐边监督时绪上网恶补各种豪车知识。从车型到引擎再到各种参数配表,外加各种礼仪和品酒知识,不求精通只求速成。

时绪苦着脸:“至于么,你们不是已经谈好了,我这次去走个过场就行?”

“平常没问题,但这次涉及到吃饭了。你知道对方能从你用餐细节中读到多少信息吗?对方不是省油的,你也不能露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能让别人瞧不起。”

时绪好奇:“怎么说?”

“打个比方,对方说勃艮第你就对波尔多,说灵魂水晶你就对星体投射,互相听不懂也没事,没准听不懂人家还觉得你厉害,有水平,”邹唯一谆谆教诲,“输人不输阵懂不懂?”

“比起珠宝设计你更适合搞传销啊邹学长。”时绪吐槽。

邹唯一放下可乐,语重心长道:“学弟你记住,艺术家想要卖钱的唯一守则就是……不能在客户面前露怯,脸皮也要厚,即使不懂也得装懂。”

“那如果我就想露怯呢,”时绪想了想,“按照刚才那种富婆的架势来?”

邹唯一皱眉:“活不过五分钟,得直接就被轰下车。”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效果。时绪惊喜道:“没的商量?”

“没的商量,”邹唯一突然停住了,“不过你除外,就凭你这张脸,估计直接给人车上踹一脚都没事。”

“啊。”时绪挺失望。

“不过毕竟我是学长,也不能把你往火坑里推,”邹唯一推推眼镜,最后道:“大不了单子不接了,你要实在讨厌他,给他丢脸就行。有钱人最要面子了。”

工作室外,西装革履的男人毕恭毕敬给他拉开车门。

沈浩初喜欢奢侈张扬的跑车,面前这辆凯迪拉克低调沉稳。却透着一股大气,显然是沈晏的风格。

奇怪了,上次宴会他表现的拜金又蠢毒,沈晏怎么还对他念念不忘。

透过后视镜,男人小心翼翼看他,“您还满意吗?”

来了,该他出招的时刻了。

时绪抬眼端详着轿车内饰,评价道:“相比于古板的DTS,我更喜欢Ciel那种敞篷和内部复古感并存的造型……DTS总让我感觉刚从大使馆里开出来,太严肃了。”

以为遇到了行家,男人诚惶诚恐,“您的建议我会向沈总转达的。”

吃饭的地方在之前网页也看到过,是城南很有名的一家中式菜馆。

内部曲水流觞,小桥流水,颇具趣味。

时绪却不高兴。

西餐他姑且能左叉右刀,不修边幅。中餐怎么玩?疯狂掉筷子吗?

一进去报上姓名服务员便有笑容可掬的招呼,时绪目不斜视的穿过周围客人或探究或惊艳的目光,跟随者服务员往左拐后在一处雕花紫檀屏风后面见到了男人。

看吧,果然是沈晏。

见他来,沈晏放下手机,对服务员微一点头,“谢谢。”

服务员离开时脸上满是幸福的小花花。

啧啧啧,俊秀多金又礼貌的男人谁不爱呢。前提是不知道对方喜怒无常的真面目。

这是上次拍卖会后他和沈晏第一次见面。时绪先故作惊喜的大招呼,只当看不出对方铅灰色眼眸中的兴致。

沈晏十分绅士的把菜单递给他。

时绪也不推辞,随手点了几道菜,全是他爱吃的,一点没顾着沈晏的喜好。

对面沈晏声音低沉:“最近很忙?”

“学校临近期末,要准备期末考试呀,”时绪在菜单上勾画着,笑容不减,“当然,我这种程度肯定没有沈总您忙。”

把菜单递给旁边服务员,时绪又溜须拍马道:“沈总您才是不折不扣的大忙人,城南多少权贵盼着求着能跟您吃顿饭……您是大忙人,却为了一张设计图邀请我下馆子,我深感荣幸。”

时绪暗戳戳点破对方居心不良。

沈晏笑着看他:“我看过你们的设计图,确实很出色。”

“最近在学校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事?”

“哪有的事,托您的福,一起都好。”

“浩初呢,有没有给你添麻烦?”沈晏居然一幅拉家常的架势,“他从小被家里惯着,随性惯了,你别和他计较。”

时绪满脸惶恐:“怎么会呢,沈少在学校表现特别好,上周还被评选为了纪律标兵,是吾辈之楷模啊,我应该向他学习才是。”

“不用学那些人跟我这么客套,”沈晏声音微沉,似有所指,“我比较喜欢真实的你。”

时绪心说那还了得。真相说出来吓死你,其实我是鲛人,水里不用憋气的那种,一尾巴能扇的你不要不要的。

时绪笑道:“您这么说我就伤心了,怎么是客套,我是真心仰慕您。”

沈晏把玩着手机,没说话。时绪也乖乖闭嘴。

怎么让沈晏丢脸,但却不让对方动真火呢?对方背景是城北沈家,真生气了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服务员礼貌的端上菜。

菜品样式精致,竹笋鲜嫩青翠欲滴,配着雕花银筷霎是好看。

“菜品味道怎么样?”

沈晏还是一副神态自若的样子。他压根不提珠宝设计的事情,反倒扮演起服务员。见时绪杯子空了就给他倒饮料。关怀备至,动作又潇洒而优雅。服务员站在旁边彻底失业。

不妙了,光一个黑化靳择野他就应付不过来,再加上沈家这位。万一哪天这俩再撞一块,在俩巨头中间他不得被碾成渣。

尝了口兔腰后放下筷子,时绪眉头微皱:“有点辣。”

“会么,我之前特意嘱咐过他们别放辣椒。”

时绪抿了口茶,又放下手里茶杯:“茶也太烫了,不是说毛尖要拿八十五度的水冲才最好喝么……这家用的是沸水吧?”

服务员诧异:“给您盛的这壶里是麻黑普洱茶……”

时绪迅速改正:“哦,我喝不惯普洱。请帮我重新上壶八十五度的毛尖,谢谢。”

少年虽漂亮却屡屡语出惊人,甚至还用“给我拿杯八二年拉菲”的架势点茶。服务员有点幻灭,下意识看向沈晏。深知这位不说话的爷才是今晚尊贵的主客。

也没料到时绪会这么说,沈晏拿着茶杯的手一顿。视线从对面时绪微微发红的唇上划过,却低笑着吩咐:“按照他说的,换一壶信阳毛尖上来。”

时绪笑嘻嘻的:“沈先生你对我真好!”

闻言,离得近的几桌客人心中便是一惊。

来这的非富即贵,自然知道沈晏在城北都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在城南连市政厅都得低一头,无数人求着还来不及,谁又见过像对面少年这么拿乔摆脸色的?

一时间,涌起无数对于时绪身份的猜测。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查了。开玩笑,他们抢破头都巴结不到沈晏,但能讨好到对方身边人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