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点贪欢

训练室中,乱糟糟的。已经有不少小姑娘发现自己的裙子或者舞蹈袜上被甩上了墨点,抓紧时间去换裙子或者让家人去买衣服。

这么一闹,更加乱了。

也有的来不及换衣服的,只能匆匆上台,脸色并不太好;就算评委不为她的裙子影响,她的心也已经乱了。

祁北杨说了那句话之后,望着余欢,微笑着等待她的回答。

他“好心”提示了下她:“我堂妹刚刚上台了,她是第十五号。”

祁北杨笃定了余欢没有办法去别的地方再寻一条裙子过来。

要么穿脏污了的裙子上台跳舞,要么,就求他。

余欢站的笔直,脚微微外开,干净的像是一支抽芽的花。

让人忍不住去摧毁的美好啊。

祁北杨往前逼近一步,缓和了声音,诱哄她,放宽了条件:“不求也行,你叫我一声哥哥,我就给你。”

这样近乎无赖的要求,他说的倒是坦然:“怎么样?应该不会太为难你吧?”

余欢一动也未动,略略有些僵硬。

她也曾被祁北杨半迫着叫过“哥哥”,祁北杨总爱逗弄她。

一张白纸一样,晕晕乎乎就叫了出来。

等到了后来两人决裂,祁北杨不再掩盖自己本性,才叫余欢知道,原来以往温存,他都已经是克制后的。

疼爱。

最深的疼是他给的,最重的爱也是他。

只是一个称呼,就让余欢想起来那些难堪的事情来。

祁北杨惊异地瞧见,余欢的耳朵尖尖竟然红了起来。

啧,这么容易害羞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触碰她的小耳朵;余欢避开两步,声音带了丝恼怒:“祁先生,请您尊重一下我。”

祁北杨偏爱她这么一点点小骨气,只要不要那样冷冰冰的、视若无睹。

她这样的羞怒,反而让他感到了鲜活。

他仍是笑吟吟的,又将要求往下降了一降:“那就叫二哥,北杨,只要别叫祁先生,怎么着都行。”

就算是余欢不求,他也不会眼睁睁地她穿着那条脏掉的裙子上场。

不过是逗一逗她而已,哪里真舍得看她委屈。

余欢垂着眼睛,睫毛长而浓密,她淡声说:“谢谢祁先生好意。”

压根没有丝毫听他话的意思。

她转身就要走,迎面却过来一个小姑娘,带起一阵香风,抱住了她的腰,甜甜地叫她:“小桑姐姐!”

余欢身体僵硬。

祁北杨微笑微顿。

扑过来的小姑娘是祁洛铃,祁北杨的小堂妹,比余欢还要小三岁,刚读高中,一派天真烂漫,不谙世事。

家宴上见过一次之后,祁洛铃经常跑去祁北杨这边找她,很黏她。

糖罐里泡大的小姑娘,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的小泡泡;她还不懂得大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只把她与祁北杨当成了一对模范情侣,一口一个小桑姐姐叫她。

余欢走的匆忙,也没有和她好好道别,也不知道旁人是怎么和她说的。

还是说,根本没有人和她讲。

余欢简直要神经过敏了,听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提起一个“桑”字。

她不敢看祁北杨,只是想要拽开她,声音尽量温和:“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祁洛铃这才松开了她,大眼睛眨了眨,咦了一声,冲着她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我把你当成我堂哥的女朋友啦~”

祁洛铃语气轻松自然,她又跑回祁北杨身边,问:“小桑姐姐呢?她没有来参加吗?”

问的自然是赵锦桑了。

祁北杨说:“我和她已经和平分手,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你不要来问我。”

祁洛铃才不在意赵锦桑呢,她瞧着余欢,好奇地问:“你是堂哥的新女友吗?”

余欢摇头。

祁北杨有些后悔叫这个小魔星与余欢见面,他叫:“祁洛铃,你给我回来。”

祁洛铃充耳不闻,手指已经摸上了余欢的那条裙子,惊呼:“呀,姐姐,你这裙子怎么脏了呀?等下怎么参加比赛啊?”

不等余欢回答,祁洛铃兴高采烈地说:“姐姐,我带了条备用的裙子,你这样瘦,不如穿我那条吧!”

祁北杨:“……”

又一个好机会给她糟蹋了。

说话间,祁洛铃背对着祁北杨,冲着余欢俏皮地眨眨眼睛。

——她可是什么都知道呐。

祁北杨黑着脸。

小堂妹乐呵呵地拆了他的台,现在又拉着余欢去更衣室里换衣服。

余欢一眼也没有看他。

她的一颗心还在七上八下地悬着,刚刚那一声“小桑姐姐”,真的把她吓到了。

哪怕只是个小比赛,祁洛铃这边也有单独的一个更衣室,她关上门,飞快地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件芭蕾裙,递给她:“我说堂哥怎么突然这么好心送我过来,他一直对芭蕾都不感兴趣啊。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喏,你试试。”

这是条鹅黄色的小裙子,腰肢处有成串的小珍珠做装饰,俏皮又可爱。

余欢瞧着眼熟,迟疑地问:“这条——”

“是我缠着堂哥要的啦,”祁洛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上次我看你跳舞穿这个很好看,死乞白赖地求了堂哥好久,他才把设计图给我。”

余欢捧着裙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那是祁北杨一笔一笔画出来的图,也是他为余欢设计的第一条裙子。

祁北杨白天工作忙,基本上都是在晚上画。

有天余欢睡到半夜醒来,迷迷糊糊瞧见隔壁灯还亮着;她赤着脚下床,看到祁北杨衣服还未换,仍旧穿着衬衫,正在仔仔细细地握着钢笔,抿着唇画什么东西。

余欢走过去,瞧见竟是裙子的线图。

离的远,她看不太清,正准备凑近一些,祁北杨放下笔,转身一捞,把她扯到自己怀里,亲她的唇,声音带笑:“瞧瞧,我抓到了个什么小东西。”

余欢被他搂着,伸手去捏那张图纸,一脸错愕:“你还喜欢画画?”

祁北杨轻咳了一声,竟有些不好意思,将图纸拿走:“想送你一件裙子。”

独一无二的,他亲手为她画的。

余欢心里好奇,还想再看看,但祁北杨将纸随手压在了书下:“等做出来你再瞧。”

他不肯给她看图,笑着将她翻身压在了沙发上。

……

那条鹅黄色的裙子,余欢只穿过一次,在义演中,跳的是自己编的一套舞蹈,取名叫《春意》;具体的细节已经回忆不起来,只记得那次祁北杨捐赠了不少钱,慈济院的一些基础设施都更换了新的。

那时候两个人感情还很好,余欢为他赠裙而感动的一塌糊涂,跳完舞的那个晚上,余欢也忍着疲惫,迎合着他。

那条裙子被弄污,祁北杨力气大,生生扯断了珍珠,咕咕噜噜散落了一地;因为布料特殊不便清洗,直接丢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