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第2/3页)

于是她咬着唇沉默,看向自己覆在他衣摆上的裙角。

“爷只好奇一件事。”料她也不会坦白,李景允捏了捏她的手指,没好气地道,“既然看司徒风不顺眼,为什么杀的是韩天永。”

谁让他碰上了呢。

花月在心里回答,却没开口。

他好像也不指望她开口,只自顾自地道:“有太子护着,司徒风未必会偿命,至多是下放亦或是调派出京华。”

怀里的人扭了扭,想挣开他。

李景允不高兴地钳住她的双手,空出另一只手来捏了她的下巴:“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还敢跟爷龇牙,是想爷把你送去太子跟前领赏?”

“爷真想送,那便送吧。”她看着他的眼睛,幽幽地道,“奴婢正好跟太子说说,四月初二那日公子到底去了哪里。”

“……”神色微变,李景允眯起了眼。

“公子与太子殿下交好,借他的大树乘凉,却背着他救长公主的人、收长公主的红封。”花月轻叹一口气,“公子好奇奴婢之事,奴婢何尝不好奇公子在做什么。”

“你威胁我?”

“奴婢不敢。”她摇头,双目平静地看着地上的光斑,“奴婢只想守着自己的本分,做将军府的下人,还请公子高抬贵手。”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玉石俱焚。

李景允咬了她一口,依旧是咬在肩头上,恶狠狠的,用了贼大的力气:“在话本子里,知道太多秘密的奴才,都是会被灭口的。”

花月吃痛,倒也没躲,只道:“那是知道太多的蠢奴才,聪明的奴才会把自己的命和秘密捆在一起,主子动手前也得好生思量一番,给个下人陪葬值当不值当。”

他当真是拿这人没办法,本来只是想让她敞开心扉说实话,他能帮也会帮,可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就成了个要陪葬的架势。

松开她,李景允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一个女儿家,在什么时候会突然变得让人难以掌控,甚至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御林军撤出山庄的时候,他拿这个问题去问了最懂人心的温故知。

温故知一边牵马一边回答:“自然是她曾对一个人动过心,但后来不再心动的时候。”

动心的女儿家最好摆布,管你说什么,只要是从你嘴里说出来的,她都会信。可一旦哪天她把心思收回去了,那这时候你就会发现,她变得十分不好糊弄,甚至聪慧得能做一国之师。

翻身上马,温故知纳闷地回头问:“三爷,这世上还能有您拿着没办法的姑娘?”

“没有。”李景允别开头,闷声道,“随便问问。”

意味深长地看向远处朝这边走过来的殷花月,温故知笑了笑,也没拆穿,只朝他一摆手,扬鞭就朝前头回宫的御林军追上去。

“公子。”花月走到他身侧道,“马车已经备好了,何时归府?”

李景允望着那一行车马带起的灰尘,许久也没有说话。

眼下绝不是什么儿女情长的好时候,他也不该在这上头花费心思。

——脑子是这么告诉他的。

可是,心口不听话地缩成一团,闷得他难受。

她在什么时候对他动过心思?李景允想。

两人亲近是有的,可大多是他连哄带骗,她对他好也是有的,可身份摆在这儿,她的好也未必是那个意思。

也许最情动的时候,是她问他喜不喜欢她?

可那时候她的双眼里满是戒备和怀疑,没有半点害羞和期待,仿佛只是在跟他确认午膳吃什么一般,平静而冷淡。

他回答不了,也不想回答。

其余的时候呢?他在脑子里飞快地想了一遭,能想起来的都是自己抱她吻她的画面,而殷花月这个人,只要清醒着,就没对他主动过。

眉间拢起,李景允颇为恼怒地道:“现在就回吧,爷去跟太子和五皇子告辞。”

花月不知道他为什么又不高兴了,不过鉴于之前那段不算愉快的对话,她决定不招惹他,乖乖地等他行完礼出来,便跟着上车回府。

回府之后,花月去了主院请安,李景允一个人先跨进东院的大门。

“公子累坏了吧?”八斗迎上来道,“主屋里已经烧了新茶。”

他点头,却没往主屋走,脚下一拐,转去了侧边的厢房。

殷花月平时虽然都住在主屋,可自己的东西都是放在侧边厢房里的,东西不多,也没什么私密之物,所以八斗时常来洒扫。

见公子突然进这间屋子,八斗很好奇,跟着进来抹了抹门框上的灰尘,小心翼翼地问:“公子想找什么?”

简单的摆设,一眼扫去能瞧见所有的东西,李景允看向床边堆着的那一摞盒子,眼含疑惑。

“那是之前从宝来阁抱回来的。”八斗贴心地给他解释,“贵重的都送去主院了,这一堆是丝线绸缎之类的,之前殷姨娘时常摆弄,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收了不做了,全堆在这儿。”

李景允走过去打开最上头的盒子看了看。

一双纳好的鞋底工工整整地叠在里头,旁边还放着绣了半幅的鞋面,玄色的底子,用银线绣了一半的兽纹,线头都没来得及收,就这么卷着。

-殷掌事,在你买东西的盘算里,有没有爷的一席之地?

-“……”

-养不熟的白眼狼。

-韩霜之前送了爷一枚南阳玉蝉,你这一个红封未必买得着更好的。

脑海里无端响起这些声音来,李景允盯着这一双没做完的鞋,突然有点想笑。

他口无遮拦惯了,说出去的话一转眼就会忘。他以为她也会忘,可是没有,她也曾认真地盘算过给他一份更好的礼物。

只可惜,他好像错过了。

舌根微微泛苦,李景允盖上盒子,抿唇看向了窗外。

主院里。

花月趴在庄氏的膝盖上,旁边的奴仆都已经退了下去。她任由庄氏抚摸着头发,像只乖巧的猫一样半眯起眼。

“夫人。”她小声道,“奴婢今日见着了司徒风。”

抚着她脑袋的手一僵,庄氏怔愣地低头看她,手指慌乱地去摸她的脸。

“奴婢没事,也没哭。”花月笑眯眯地按住她的手,“奴婢只是觉得有趣,那么凶恶的一个人,今日被禁卫押着走出来的时候,鬓边竟然有白发了。”

她歪了歪脑袋,很是困惑地道:“这才几年,怎么会就有白发了呢?”

当年司徒风为了抢头功,带人闯进大魏禁宫、一刀刺穿她皇嫂肚腹的时候,分明还是意气风发,红光满面的。

想起故人,花月又咧着嘴笑开了。

皇嫂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跟讨人厌的殷宁怀不同,她活泼又灵动,总是拉着她翻墙去偷果子吃。

花月曾经好奇地问她:“皇嫂,为什么进贡来的上等果子咱们不吃,非要来偷这洗衣司的酸枣?嘶,真的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