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说好的一起去死(二十三)

外面又下起了雪,薛景宁站在佛堂门口,身后披着披风,往日里,他是断然不敢的。

只是方才三姐给的药喝了下去,一觉醒来之后连他自己都觉得内里没往日里那么虚弱了。先前,外面还传了一阵薛家有神药,如今看来,不止有神药,怕是还有神人。

三姐,她不一样了。他不知道家里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想法,但是他早就看出来了。从小与他关系甚好的三姐,从来都不可能去考科举,也不是什么聪明人,真聪明她也做不出与容钊一起跳湖私奔的事。

薛景宁笑了笑,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或许与神药有关也不一定。他将心思藏了起来,走至自己房间。

除了那日逗大太太玩,这两年他未踏出佛堂半步,房中的摆设却如同他当初离开时一样,甚至连他的习惯都一样,为了帮助薛家,她真的将薛明浅活成了薛景宁。

那么日后,也该他站出来,庇佑薛家,庇佑三姐了。

薛景宁将临走时云浅给他的药丸吃了下去,猛然一阵咳嗽,丫鬟冲了进来,“少爷。”

薛景宁又晕了过去。

太医来了,仔细诊脉检查之后,告诉二老爷是风寒感冒,从脉象上看他身体底子差,容易感冒罢了。只是此次病的严重,怕是要过一阵才能好。

二老爷一头雾水,等到太医走了,才问周氏:“上午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病的这么严重了?”

周氏摇摇头,走过去给薛景宁擦汗,看到他紧闭的双眼,略有些心酸。好好的一个姑娘,却受了这么多苦。外面那些传言,她什么都知道,心下替她担忧,却又不忍心问她。

周氏叹了口气。

薛景宁病了,连翰林院都告假没去,在家已经待了三五日。

容夫人却兴奋的很,薛景宁病了!薛景宁病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心虚了,薛家真要被她搞下来了吗?

大太太闻风赶来与容夫人商量,家中那些传言外面多少也听说了一点,她们再扇个风,点把火,何愁圣上不知道。

只要圣上听说了一星半点,管他是谁,只要不是薛景宁,那他必死。

而且,总归她会是有办法的。

她就不信,薛家真能让一个卧榻多年的病秧子活过来。这明显就是薛家心虚了,还想张冠李戴,如今又想一病不起吗?不可能的。就算真的有可能,她也会让薛家再无机会站起来。

大太太又去了一趟薛家,给老太太请了安,便去了二房院子,见到薛景宁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顿时心安了,还留下了几碟探病带的糕点。

很快,这些事京中就像是传笑话一般传了开来。

薛家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先是说有神药,如今又被说是薛景宁不是薛景宁。众人哈哈大笑,薛景宁不是薛景宁那又会是谁?说话的人又说了,这些可都是从薛家下人口中传出来的。

哎呀呀,薛家下人多少知道点薛家的辛密了,万一薛家真的胆大包天呢?

那是当然,这不东窗事发了吗!薛家怕了,所以叫假的薛景宁走了,真的薛景宁不是又病了吗?看来,这薛景宁又是要一病不起了。

那假的薛景宁是谁呢?简直是众说纷纭,有说是受了薛家恩典的人,有说是薛家在外养了许多年自小培养的人,更多的,却说与薛景宁这么像的,当然是他的同胞姐姐薛明浅了。而且薛家的儿子又不少,不花心思培养自己的继承人培养个外人干嘛!所以薛景宁最有可能便是薛明浅。

连皇帝都听说了,哭笑不得,道:“朕也许久没去过薛府了,既然这些传言都是有鼻子有眼的,那朕便也去瞧个究竟。”

大太监跟在后面,道:“那奴才去薛家传旨。”

皇帝摆手,“换衣裳,朕悄悄过去,莫要让人知道。”

薛府如今却如无事人一般,外面传言传的风风火火,里面薛景宁一病不起,但是薛家上下却根本没将传言当做一回事一般。

皇帝以为他要见着一个愁云惨淡的薛府,结果刚刚踏进门,匆匆来的薛二老爷面带兴奋的过来行礼。

“景宁如何了?”皇帝问。

二老爷有些感叹,想他当日几乎命丧黄泉圣上都未曾来看过他,如今景宁不过是风寒罢了,圣上便亲临薛府,道:“景宁不过是偶感风寒,如今在休息呢。他还不知圣上驾临,臣这就去叫他来给皇上请安。”

皇帝道:“罢了,来都来了,朕便去瞧瞧他。”

二老爷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心下有些担忧,又不好表达出来,就听皇帝在道:“薛尚书,你养了个好儿子,总是将京城搅的风风火火的,朕每日当笑话都能听上不少乐子。”

二老爷擦擦额上的汗,道:“咱们这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圣上,您可要明察啊。薛家可不敢干那种大逆不道的事。”

“朕看你胆子便大的很,伤好了也赖在家中,朕限你明日就去上朝,否则朕扣你一年俸禄。”

虽是沾了儿子的光,二老爷依旧心满意足,道:“臣知道了。”

薛景宁早就得了耳报神的通知,拿着书靠在床上,等着皇帝进来之后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却愣住了。

“薛景宁,你的声音怎么变了?”

薛景宁还未说话,二老爷就即刻哼了一声。

“不过是风寒入体,喉咙化脓,太医说休息一段日子或许会恢复,也有可能伤了根本,以后便只能这样了。”薛景宁如今的声音嘶哑,再不复往日的清朗。

皇帝点点头,又问二老爷:“你这是在撒什么气?”

二老爷道:“景宁的病本没这么严重,只是家中出了意外,不过是些家事罢了。圣上,此事臣定会处理好。”

皇帝听他话内意思便知他不欲再讲,只点点头,又问了薛景宁病情。一时间薛家上下都得了消息,前来给皇帝请安。

皇帝便留在薛家用了晚膳,又在薛阁老牌位前上了香,连老太太都激动的双眼通红。

皇帝虽是微服出行,可是他踏入薛家大门不过半个时辰后,上下都得知了皇帝去了薛家,有人忐忑有人得意,容夫人跪在佛像前念念有词,定要让薛景宁露出狐狸尾巴!任他再厉害,他也逃不过皇帝的五指山。

容夫人的如意算盘打的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算的也不算差,却是低估了皇帝曾对薛阁老的感情,以及对薛家后人的期望。

到了第二日,一直待在佛堂的薛家三小姐薛明浅,走出了薛家大门,敲响了顺天府前的那面鼓。

她要告御状,全京城都轰动了。

她父亲是吏部尚书,弟弟是金科状元,府尹大人不敢小觑,即刻快马加鞭进宫禀告。

皇帝来了兴趣,命人将薛家三小姐带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