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朋友
周奇星在叶明素这里受到种种冷待, 但在班里和学校, 却是“明星”级的待遇。
他成绩极其优异, 聪明，举一反三, 父母在香港, 显示家境不错, 再加上衣着打扮“港派”, 长得帅气，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 都喜欢凑近他。
苏细细更是喜欢这个小男生, 她教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这样聪明的学生。
上课提问时, 别的学生答不出的问题，只要周奇星举手, 一定能答出来。
有些时候，苏细细甚至故意提些超出三年级水平的问题，让周奇星站起来回答。
周奇星站起来时，有时候不能马上答出来，还会笑着说：“老师, 你先提问别的同学, 让我站着思考思考，想出来再答。”
等苏细细点名别的学生回答，大家都答不出来时, 周奇星这个时候就想到答案了，忙举手回答。
苏细细觉得，因为周奇星的关系，班里学生在抢答问题这个环节上，风气特别好。
周奇星现在的同桌是一个女生，这个女生每天带着一块抹布上学，一进教室，就先帮周奇星擦好桌椅，再擦自己的桌椅。
周奇星多看她的铅笔盒一眼，她马上红着脸问周奇星是不是喜欢这个铅笔盒，喜欢的话，就送给他。
等周奇星摇头，她又咬着唇自我检讨，认为铅笔盒不够干净，所以周奇星看不上。
副班长吴美玉得了两块有香气的橡皮擦，不由分说就送了周奇星一块，并且让周奇星不要拒绝，拒绝她就是拒绝友情。
一下课，周奇星身边会挤满人，有些是问他香港好玩吗，有看见红头发绿眼睛的外国人吗？有些是问他数学题。
周奇星去了一趟香港，确实开拓了眼界，看见了许多想像不能的景物，也看见了许多金发棕发绿眼睛蓝眼睛的外国人。
虽然是小孩子，但多了一点见识，举止谈吐一下子就跟班里的同学区别开了，气质也有所不同。
他在向班里同学描述香港种种人物和景色时，不知不觉也打开了思路，有一些这个年纪本来不会思考到的东西，忽然就思考到了。
一个小男生明显与众不同，条件占尽优势，班里同学不由自主就会众星捧月，把他当成中心。
在班里被热捧的周奇星小朋友，却在叶明素这里处处碰壁，心里的郁闷可想而知。
叶明素的心思，依然是搁在家中。
这段时间乡下抓计划生育渐渐严了起来。
家里超过五个孩子的，都被要求去结扎。
何巧只生了四个孩子，还不至于被强制去结扎。
但叶子默突然代叶子介操心起来。
叶子介和宁大花生了五个女孩，一个男孩，在乡下人眼中，只有一个男孩一点不保险，必须再拼一个男孩。
一听到计生办的人要求家里五胎的人去结扎，叶子介和宁大花马上慌了。
叶子介知道叶子默跟计生办的人熟，不顾前嫌，就来找他讨教了。
二哥坐到他跟前，低声下气求教，叶子默瞬间感觉自己吐气扬眉，多少年在叶子介那里受的气，突然就还回去了似的。
叶子默跟叶子介建议说：“后面巷子李家，有四个男孩，前几个月生了一个女孩，是本来就准备去结扎的，你提点礼物过去跟李家媳妇说说，把小六抱去跟他家女孩调换过来养两天，等计生办的人过来调查，看到你六胎全是女孩子，也不会强制你们去结扎。”
叶子介大喜说：“这个办法好。”
叶子介照叶子默教导的，抱着儿子去和李家调换了女儿过来。
第二天计生办的人过来一看，虽然说要求已经五胎的去结扎，但人家生了六胎女孩，还没有男孩，没有男孩就是没有后代没有香火，拉他媳妇去结扎，是绝人后代的事，这个事儿得另外商量。
计生办的人商量了一会儿，认为叶家兄弟中，总得有一户人家去结扎，才能跟上面的领导交代。
老大在镇上，他们管不着，老二六胎全是女孩，下不了手，老四只有一个孩子，正怀着另一个，不可能拉去结，老五才两个孩子，也不会对他动手。
倒是老三两个男孩两个女孩，是合适结扎的。
他们商量完，就跟叶子默说：“结扎是有名额的，你们叶家，必须出一个人去结，现在看来，你们三房必须结扎了。”
叶子默傻了眼。
这个时候乡下医疗水平差，结扎过后的人常有各种后遗症，有些甚至危及生命，能避免去结扎的，都会尽量避免。
何巧一听要动刀子结扎，一下急了，凶狠说：“我不去！”
叶子介也急了，深怕何巧为了不去结扎，会举报他家已生一个男孩的事，当下就转向叶子默，带哭音说：“老三，你家不去，难道要我家去？你家有两个男孩了呀！”
叶子默热血冲顶，一下跟计生办的人说：“我媳妇不肯去，我去吧！”
计生办的人惊了，邻居们也惊了。
他们默认结扎是女人的事，跟男人无关。
而且叶子默看起来这么瘦弱，他去结扎，闹不好在手术台上直接就……
何巧看起来强壮，她去结扎比较妥当。
邻居们忙劝何巧说：“不能让你家老三去，他这身体条件，去了必定去掉半条命。”
计生办的人也劝何巧说：“你身体好，上去躺了躺就下来了，何必叫你家男人去丢命？”
众人相逼，何巧无奈，最后只好答应由她去结扎。
她去结扎这天，又生了风波。
动手术的人发现她又怀了一胎，已有几个月，成了形。
守在里面的妇女主任马上相劝说：“保胎结扎吧，孩子有了就生，你生下来不要还可以送人。”
虽然打了麻醉，何巧意识极清醒，马上答应保胎结扎。
结完出来，叶奶奶和叶子默扶住她，就这样慢慢走回家。
叶明素带着弟妹坐在门口，见何巧结扎完竟然只在家人搀扶下就这样走回来，不由惊吓住了。
刀口才缝合啊，怎么能这样走回来？
万一在路上刀口裂开了呢？
这些人一点常识也没有的吗？
等何巧躺到床上，叶明素心疼得要命，吼叶子默说：“叫你出头，叫你出头？结果让老婆挨刀。要是她有什么事，看你怎么办？”
叶子默也沮丧，默不作声受了女儿这一吼。
何巧在床上躺了几天，一直觉得伤口痛，没有愈合起来。
她痛得实在受不了，只好喊叶子默去请产婆来给她瞧一下。
产婆过来一瞧，叫了起来说：“伤口这是化脓了，你们快送她去县城的医院看，再迟就不好了。”
全家兵荒马乱。
叶子默这回知道要去请了车子过来，让何巧躺上去。
他和叶奶奶护送了何巧去县城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