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再起

容贵嫔滑倒一事明面上告一段落, 私底下长平帝还在派人接着往深里挖, 却和这后宫众人没了多少关系。

事不关己时, 多数人都是健忘的,总会有别的事情让他们关心。比如说长平帝有快一个月没召妃嫔侍寝了;再比如说腊八节到了, 皇后带着诸位妃嫔亲自熬腊八粥赏给各功勋世家朝中重臣以侍恩宠。

说是亲自熬粥, 不过是到小厨房走一圈, 象征性动动嘴皮子, 哪个敢真劳烦这些贵人亲自动手?

像周昭容严嫔这样自恃身份的,据说连厨房都没进, 只派了心腹大宫女去盯着。

辛虞也没去,其实她身体已经好了许多, 原本是想到小厨房意思一下的。可惜许是因为中毒, 之前受伤又用了大量止血药, 她家亲戚这几月一直没来造访, 腊八节前两日,小日子突然汹汹而来。血量倒是不大,就是颜色乌黑,还特别疼,她这两天都抱着热盐袋子窝在暖烘烘的火炕上,几乎不下地, 别说去小厨房了, 平时的抄经练字什么的统统停了。

容贵嫔正坐着月子, 肯定也是不能去的, 辛虞就让人去打听了下她那里派了谁。

听闻是方嬷嬷, 她这里便准备叫宋嬷嬷去。反正上次赏雪宴后她就学会了不懂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便看别人如何行事,总能少走些弯路。

不想话刚出口,金铃居然主动请缨:“要不还是奴婢去吧。厨房里烟熏火燎的,这粥又极费工夫,说不准要在那里待上个半天。小主身子不适,还是嬷嬷留下来照顾比较稳妥。”

这丫头最近状态不太好,也不知是被杖毙那事儿吓狠了还是照顾小凌子分了些心,偶尔看上去似乎精神有些恍惚。人依旧那么勤快,就是话少了很多,也不爱表现了,弄得辛虞不大习惯。

难得见她这么主动,辛虞不想打击她积极性,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这样,”她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宋嬷嬷你先和金铃一起去,要是那边没什么事,就回来,留下金铃守着。容贵嫔那里刚添了皇子,人还在坐月子,估计方嬷嬷也不能离开太久,到时候你们见机行事。”

两人应是,按时间去了小厨房,结果最终留下的反而是宋嬷嬷。

在小厨房里待了不到半个时辰,金铃突然晕倒。宋嬷嬷看她面色通红心知不好,手往额头一探,果然滚烫,赶忙叫人把她抬了回去。

辛虞待下向来宽和,听说金铃病倒就叫人给请了大夫。大夫来看过后说是得了风寒,先吃两副药看能不能退热。

统共五个人,一下子有倒下两个需要人照顾,辛虞这里实在抽不出人手,就赏了洒扫上的香儿些碎银子,叫她去照看金铃。

大概是天太冷,继金铃之后,宫内又陆续有人患上风寒,各宫都开始做预防措施,飘荡的醋味连熏香都压不住。

长春宫里因为还住着刚出生的小皇子,容贵嫔格外注意,生怕一不小心过了病气给自家体弱的儿子,一发现有人染病就赶紧挪出去。三天不到,长春宫洒扫上就换了两个人。

如此情形下,即便金铃病情好转辛虞也没敢叫她回来,传了话让她好生休息,等彻底痊愈了再说,她这里少她一个不要紧。可千小心万注意,腊月十三这天晚上,二皇子还是发起了高热。

“这么多人都照顾不好二皇子,本宫要你们有何用?!”天不亮就有人慌慌张张来报二皇子不太好,荣贵嫔匆忙去暖阁看了孩子。见二皇子面上果真红得不正常,她不敢耽搁,立即叫人去请了太医。

可是婴儿肠胃娇弱,根本用不得药,太医来了也只能想其他办法帮着降温。从寅末折腾到卯正,孩子不但没好转,反而烧得更加厉害。她急得双目赤红,对待负责照顾二皇子这些奶嬷嬷自然疾言厉色,满心怒恨。

四个奶嬷嬷排成排跪着,个个噤若寒蝉,茶盏砸在身上也不敢坑一声,昨晚负责陪夜的两个更是浑身颤抖面无人色。

陛下子息单薄,好容易才有了两个皇子,若二皇子有个万一,怕是她们都要小命不保。

容贵嫔正发着脾气,有小宫女进来,说昭嫔听闻二皇子生病过来探望。她心中已是烦躁至极,桃花眼当即一个怒目瞪过去,“她来添什么乱?不见!”语毕也不管被吓到的小宫女是怎么出去的,低首用眼皮试了试怀中孩子的体温,见依旧很高,抱着直在屋中打转,“怎么还是这么热?陛下呢?陛下下朝了没有?”

辛虞也不想在这时候去碍容贵嫔的眼,但一宫里面住着,总不好装不知道。听小宫女说贵嫔娘娘不方便见她,她并不觉失望,起身告了辞。

天色还早,初升的太阳藏在云层后面怎么也不肯露出脸。记挂着那个命途多舛的小婴儿,辛虞出得正殿门,抬头仰望了下天空,不明白最近是怎么了,这长春宫的天就和今日的天气一样,一片阴云接一片阴云,老也不见晴,好像全后宫的糟糕事儿都集中到这里了似的。

纪明彻一下朝便匆匆登上龙辇来了,到时暖阁里门窗紧闭,怕二皇子心肺弱没敢生火盆,炕却烧得极旺。太医正在小心翼翼给二皇子做推拿,一边容贵嫔已经有些熬不住,歪在大迎枕上由夏薇捏揉着因长时间抱孩子而发酸的手臂。

见皇帝进来,屋内跪下一片,纪明彻扬手打断太医要行礼的动作,“你继续。”然后几步上前,扶了匆匆下地的容贵嫔,“不必多礼。你还在月子里,还是注意着些别凉到。”

容贵嫔连规矩仪态都顾不上了,一把抓住纪明彻的手,“陛下,您可算来了!皇儿他始终高烧不退,臣妾、臣妾该怎么办?”语声哽咽,竟透出几分沙哑,也不知是之前发脾气喊的还是上火上的。

纪明彻又不是太医,哪里知道该怎么办,只一扫角落里跪着的几个奶嬷嬷,沉声问:“不是说这几天已经养得好些了吗?如何突然发起热来?”

长平帝进长春宫正殿没多久,就有人带走了服侍二皇子的四个奶嬷嬷其中两个。辛虞刚吃过早饭在屋里漫步消食,听说后有瞬间的静默,自言自语了一句:“别是又要起什么腥风血雨。”

宋嬷嬷闻言,低声道:“反正金铃最近一直在修养,没出过门,更没接触过正殿那边的人,就算起了腥风血雨,也与小主无关。”

说是这么说,可辛虞前世是个有话就直说、说不通宁愿动手也不背地里使阴招的性子,对发生在身边这接二连三的后宫阴私实在很厌烦。

做什么呢,老是冲最没有反抗能力的着孕妇和孩子下手?

若是这后宫妃嫔干的,想争宠,有那手腕不用在笼络男人身上为难别的女人和无辜的孩子算个啥?

别人倒霉你就能成功上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