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无与伦比的美丽

靳骞可能真的很喜欢风筝。

他像个小朋友展示心爱的玩具似的,满眼认真教着蓝烟。

因为离的极近,她披散的长发有一缕飘动在他的肩侧。

靳骞不是轻佻的人,即便心里有难以忽视的悸动,但还是尽量避免碰到她的手。

牵好风筝线是要点技巧的,但蓝烟很快就学会了。她虽然力气小,但弹拨乐器摇扫,练出来的就是腕部的一股巧劲。

那只风筝仿佛代替他们,困在一方校园教室的他们,在湛蓝的天空逆风飞着。

“……怎么样怎么样?”

她仰脸望着天空问他,脸上透着纯粹快乐的光彩。

“聪明。”

那是种很有感染力的笑,靳骞也忍不住跟着弯了弯唇角,然后松开了搭在风筝柄上的手。

“阿喂——”

一阵风过,蓝烟差点握不稳风筝的手柄。靳骞见状又想来帮她,却被蓝烟高高兴兴的,闪身让过去了。

“……等等,让我再试一下下!”

她咬住唇,想用力摆稳手臂的力道。让那根线挺过这阵风,不要摇动的太厉害。

所幸初秋的风依旧柔和,那只风筝慢慢便在蓝烟手里,温驯下来。

刚刚说话的那个小姑娘,还在一旁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的目不转睛,看的蓝烟脸都有点热。

靳骞:“你手酸吗?”

“……酸。”

上午刚练完琴的蓝烟,的确也不想多用她那可怜的手了。

她和靳骞四目相对,靳骞侧过脸,点了点头。蓝烟便把那只风筝拿给小姑娘,借她玩会儿了。

年轻的妈妈一脸不好意思,忙不迭的道谢:“谢谢你们啊,我带她玩五分钟,马上就还给你们。这孩子真是的,看别人的都比自己的有意思……”

拉起女儿就跑:“宝宝,我们去旁边放,别打扰哥哥姐姐。”

喂,给你风筝了还这样。蓝烟脸上一热。

很快,这一小片都安静下来。

青绿的草地松软,靳骞屈腿坐下,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缓声问她:“你还去看他们打牌吗?”

他嫌日光太亮似的,微眯着眼,神色恹恹的。

你个榆木脑袋,蓝烟在心里嘟哝了声。

她也和他并肩坐到了草地上,微恼着说:“……不去了,我懒得动。”

靳骞是真的不明白,她怎么忽然就不开心了,明明刚才还阳光明媚的。

你要指望靳骞这样的人展开话题,是很灾难性的事。

他问:“你摸底测试考的怎么样?”

蓝烟:“……”

她沉默了好久,然后幽幽怨怨地说:“靳骞,真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傻子。”

听她这么说,靳骞脸上居然慢慢浮起层薄红。

至于么,蓝烟莫名其妙。

“算了算了,”她泄了气般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放风筝呀?”

看看,我找的这话题多好,也不学着点。

“因为啊,因为我舅舅。”

“舅舅?”

“对。”

靳骞手臂撑在膝上,望向天际,嗓音淡淡划过:“舅舅告诉我,风筝飞的很高,就能碰见星星。”

“我当然知道他是骗我的。算了,不说这个了。”

蓝烟忽然发觉,自己可能……也没找对话题。

靳骞很牵强地笑了笑,转过脸看向她:“刚刚我问江余,‘白象’到底是个什么生物,结果他让我请他吃顿饭。”

“……这是江余能干出来的事。”

当在意的人在你身边情绪低落时,我们的第一反应都是,尽量哄他开心。

蓝烟也不例外。

她笑的元气满满:“白象就是江南方言里的‘玩’。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也玩。”

尽管全国各地的中学都贴着“请讲普通话、请写规范字”的标语,但不论老师还是学生,谁还没个情绪上来,飙一两句方言的时候。

怕就怕在江南方言和普通话相差太大,听不懂的人会有种仿佛在听日语的错觉。

“呃,大考……大白象,”靳骞微皱着眉,犹疑地学了声:“弗考也白象,是这样说的么?”

“聪明。”

“但声腔不像,你说话每个字都太清楚了,软一点嘛。”

靳骞跟怕沾上什么似的,心有余悸飞快道:“我软不了。”

以前听说江南的姑娘,吴侬软语,柔情似水。等到越州以后靳骞发现,不只是小姑娘,小伙子也一样,这方言就这样。

比如江余心情好的时候,靳骞跟他说话,他一口一个“对的”、“好的呀”,听的靳骞真的有点……

吃不消。

“这有什么的,”蓝烟眼珠一转,笑盈盈地教学:“你听我说一遍,很简单的……”

说完,她就用江南方言把那句话说了遍,然后带着笑,等他开口。

心里甜丝丝的。

就像这样,和他像普通玩伴似的说笑玩闹,就已经很好啦。

可靳骞感觉更……吃不消了。

这句话里每个字音他都知道,但她声腔里那种蚕丝般的轻柔婉转,他学不来。

不不,谁都学不来的。

“我都说完了,”蓝烟见他不动,忍不住拍了他一下:“你别耍赖,快说。”

少年清正的脸上薄红更盛,望着她,竟然期期艾艾。

奇妙的是,蓝烟忙缩回手,脸也“腾”的一下红了。

这是……心电感应么。

……

南山公园的出口是另一道门。

蓝烟和靳骞出去时,斜阳正挂在桂花树上,洒下一地金色。

因为是旅游景区,南山公园门口的道路全线曝光,私家车都是即停即走的,只有公交车和的士穿行自如。

蓝烟告诉了靳骞她要去市中心,坐24路公交车七站直达,安全又方便。

靳骞不动声色,只是执意站在她身旁,陪她等。

蓝烟拿他也没办法,只能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学校的事,从班级值日生安排,到那节课老师最不应付,最后甚至对起了摸底测试答案。

结果发现,她印象最深、最不确定的几道数学填空,居然都和眼前这位尖子生同学不一致。

蓝烟忍不住问:“这几题你都确定么?”

“……我感觉不会出错。”

蓝烟叹了声气:“其实,你委婉点我也不会把你当哑巴的。”

靳骞抬碗看了眼表,正想说什么,就被蓝烟苦笑着一声“停”制住了。

“不用安慰我,就算考差了,那分数也是我自己考出来的,又不是别人替我的。我为了偷懒睡的觉,看的小说电视剧,也是自己享受到了呀。”

没有哪个人,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能做到真正超脱,不爱面子的,蓝烟也一样。

虽然是她故作淡定的解释,但也是她的心里话。上了高中两周,她感觉自己还迟迟没进入状态。

因为课本和习题的难度完全是脱节的。光看课本,蓝烟感觉必修一和蔼可亲得很,高中也不难嘛,结果一到做题简直溃不成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