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食人鲨海岸(第4/5页)

就在又一声爆破的瞬间,程牧阳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带着她往反方向撤退。

漆黑阴沉的夜色里,到处都是火光。

废墟里,不断有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废墟之间,站着一些端着枪的人,看样子是进攻的敌人。

南北在黑暗中和程牧阳快速移动着。脚下有尸体,废墟有尸体,到处都是死尸。

这不是第一次和他逃生。

十几天前,在台风海啸中,程牧阳带着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她,游行了一千米。那时候南北只能依赖他,而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和他,有多合拍。

两个人没有任何语言交流。

但是他细微的一个动作,她就明白他选的道路。

程牧阳忽然停下脚步,在黑暗中摸索几秒后,扔出来一道黑影。

她伸手接过来。

是微型突击步枪。

程牧阳自己也拿了一把。他凭借十几天的观察,已经非常熟悉这里的地形,这个村子临着雨林和海。那些突然进攻的人,就是从雨林那侧而来。

所以,程牧阳自然就选择了海。

她并不知道他的选择,只是跟着他走,直到听到海浪声,终于明白了他的计划。可在看清这里的地形时,她却停住了脚步。

“怎么?”程牧阳回头看她。

“这里——”

她没有说完,程牧阳就骤然抬枪,扣动了扳机。

一枪一个,他接连击中了四个人。南北在他脚下,用半蹲的状态,给他迅速补枪,有子弹呼啸过耳畔,猛的刺痛下,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耳朵流下来。

很快就被海风吹冷。

凉意渗透了肩膀。

幸好,两个人在暗处,那些人在明处。

程牧阳的枪法又是出奇地准,不到两分钟,就解决了七八个守在海岸边的人。

到最后他收起枪,南北才用手按住耳朵,生死胁迫一解除,疼痛就开始迅速在神经间流窜。他看到她的动作,把她的手拉开,借着远处的火光,仔细看她的枪伤。

很幸运,子弹真的只是擦过耳朵。

“还好,”程牧阳轻声安慰她,“没破相。”

南北疼得龇牙:“这里有鲨鱼,食人鲨。”

“下午你来的地方?”

“嗯。”

“没办法,想要走,只剩这条路了,”程牧阳弯下腰,去看岩石的侧面,“这里被人工造出了一条窄路,应该可以走出去。”

南北顺着他的视线,也去看岩石侧面,上半部分岩石壁被生生削去,而留下的那部分,刚好足够一个人贴着墙壁走。虽然不知道是做什么的,但很显然,是人为造出的路。

她下午来,因为被蹿起的小鲨鱼袭击,所以始终没有靠近海岸。

没想到这里还有路。

岩石海岸,直接连接着村子外的路。

虽然他们没有走过,但也绝对比另外的方向安全。

程牧阳从一具死尸身上找出军用绷带,替她把枪绑在了腰上。她想要先爬下去,程牧阳拍了拍她的肩膀:“让我先下去。”

在黑暗中,程牧阳手扶着岩石壁的边沿,整个人都贴着石面滑下去。

南北始终紧绷着神经,看着另外的方向,谨防有什么人忽然出现。但显然那些突袭的人,很熟悉这里的环境,估计不会想到有人会在鲨鱼海岸撤退,只象征性地留了这么七八个人。

程牧阳站住后,伸出左手,示意她踩着自己的手下来。

南北有些犹豫,可是又知道他的个性,绝对不会任由她自己爬下去,最后只能小心翼翼地,踩着他的一只手,沿着石壁滑下去。

到最后,两个人都站在这条窄路上时,南北才算是松了口气。

程牧阳贴着石壁,和她保持着半步的距离,她跟着他,悄无声息地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海面上有白色的痕迹滑过。很快,就密集起来。

她攥住程牧阳的手腕:“白鲨。”

程牧阳停住脚步,顺着她的视线去看海面。

两个人站的位置,并不算高。

如果有成年的白鲨蹿起来,很容易就能咬住他们的身体。南北脑子里闪过白天的画面,只要鲨鱼有胃口,别说是这里,就是再蹿高两三米也绝对绰绰有余。

“北北,”他忽然说,“你沿着这里,用最快的速度走到外边。”

“你呢?”她下意识问。

“我去上边,把尸体扔下去,引开鲨鱼。”

南北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下一秒,她就更看透了这之后的危险。

他想要扔下那些尸体,暂时引开这些鲨鱼很容易,可是在她走之后呢?谁来帮他引开鲨鱼?而且那些食肉动物开荤后,肯定会对活人更有热情。她不敢想下去,摇头告诉他:“我们回去,换条路。”

“不可能了,这个驻地留守有五百人,那么来袭击的人,肯定会超过两千人,我们两个人不可能冲出去。况且,我是自由武装的盟友,如果被抓住,也只能是死。”程牧阳伸出左臂,抓住头顶的岩石壁边沿,“听我的话,沿着路一直走下去,我很快就会追上你。”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同意。

可却挪不动脚。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想,与其留下他,不如一起死。

可是程牧阳的神情很镇定,仿佛就在证明,现在不是绝境。她终于被他的眼神说服,横下心,沿着石壁继续往海岸边走。

程牧阳消失在身后,忽然就有重物坠海的声响。

海面上白色的影子攒动频繁,不断有血的味道飘上来。她没有再继续看,一门心思往前走,听着身后有坠海声,有撕咬的声响,有鲨鱼因为争抢食物而争斗的声音。

大概十分钟后,她终于走到尽头。这里已经是海岸边沿,夜幕下,黑色的海浪不断冲刷着粗粝的沙子。她回过头去,因为岩石是有弧度的,所以看不到尽头。

没有程牧阳。

她站在陌生的海岸上,莫名地腿就有些发软,站不住,就把枪从身上解下来,坐在沙滩上等他。很久没有这么等待一个人。

不知道对方生死,完全是因为一句承诺,答应去等他。

就像南淮给她最后的那个电话,也是说:“北北,给我一段时间,我再来找你。”

还有海风,吹得她整个左肩凉飕飕的。

那里有她自己的血。

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条路。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黑色的影子出现,以非常快的速度靠近她,最后,她看清是他,而他已经从岩石上跳了下来。

显然是经过了搏斗,身上有血迹。

但幸好,有惊无险。

他精疲力竭,靠着她坐下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南北看他手臂上的伤口,都不深,有些已经不再流血。

“还好,”她低声说,“没破相,也没缺了什么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