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第3/5页)

那是一种底气。

好像一夕之间长大了,曾经那些禁锢她光芒的自卑、拘束,一瞬之间消弭无踪。

这样的她,既亮眼,又陌生。

邓祁言不觉看得痴了。

南夏觉得差不多了,开口说:“邓祁言,我本来不会打麻将,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会了吗?”

邓祁言没料到她居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一时有些两难。

“你当然不知道。”南夏笑得讽刺,“你从来都没有真正关心过我,又怎么会知道呢?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观赏物,一只小猫小狗,只是供你玩乐,让你开心了,你就会扔根肉骨头。可那终究是施舍,怎么会有真正的关心。”

邓祁言哑口无言。

他忽然想起来,以前他曾带着南夏去城东那边的俱乐部玩,当时三缺一,就让她顶上了,不说会不会,凑个数而已。

谁知她连打都不会打。

邓祁言觉得没脸,当场丢下麻将牌,霍然站起:“不玩了!”

邓玉琳后脚跟上,不住劝慰,还帮南夏说话:“她性格腼腆,以前应该不参加什么社交活动。你比她大,跟她置什么气?”

那时候,他全然没有想过,丢下南夏在自己那帮狐朋狗友面前,他们会怎么看待她。

他一心只想的是,她丢了他的脸。

事后,更连半句道歉都没有,反而责怪嬉笑她上不了台面。

更有邓玉琳背后的添油加醋,他们这圈里原本对南夏不了解的,也顿时知道了,她就是凌家收养的,不是真的千金。

南夏好面子,这样做,简直比打她一顿更让她难受。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

邓祁言默然,第一次知道了“悔恨”的滋味,也终于感同身受,体会到南夏当时该是如何地绝望和无助。

她怨恨他,也在情理中。

南夏看着他的表情笑了,语气轻描淡写:“想起来了?我以前确实不会打麻将,尤其是那一次,你带着我去俱乐部见你的朋友。我虽然不是什么大小姐,可我也有我的自尊,你明明不知道我不会,我害怕那种场合,却把我推到风口浪尖,让我一个人承受那种诘难。”

邓祁言的表情越来越白,南夏只觉得快意:“那时候我就该知道,你根本就不值得我爱。也许我曾经爱过你吧,但是,人活一辈子,哪能不眼瞎一回呢?”

“我……”

他的话还没出口,已经被南夏打断:“邓祁言,我们早就分手了,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别再来骚扰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邓祁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望着她。

原本以为,她只是发发牢骚,让自己更加重视她。可是,她真的要跟他一刀两断?

邓祁言这人自视甚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给甩了,震惊大过愤怒。甚至,他这会儿还觉得南夏在跟他开玩笑。

“小夏……”

“好了,就这样吧。”滴滴车到了,南夏拉开车门,直接对司机师傅说,“师傅,紫荆山庄。”

滴滴车绝尘而去,扬了邓祁言满脸尾气。

徐晓慧从会所出来,把这一幕收入眼底,别提多快意了,恨不能拍手称快:“这世上两只脚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是满大街跑。”

周泽也暗暗幸灾乐祸,表面上却一副惋惜的模样,叹着气搭住他的肩膀:“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哥们儿,看开点儿。”

邓祁言额头青筋暴跳,好不容易才压住一拳揍到他脸上的冲动。

到底是不甘心,心里像压着一块巨石,踯躅片刻后,也打了辆车:“师傅,紫荆山庄X幢XX座。”

……

南夏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楼底下坏了一盏灯,乌漆嘛黑的,她没留意一脚踩石子上,差点摔个狗啃泥。

傅时卿给她搭了把手:“小心。”

南夏诧异回头:“你不跟他们玩通宵?”

“通宵?我是过去找你的,笨蛋,没救了。”他弯下腰,示意她把脚抬起来,“我给你看看,有没有扭到。”

“不用了,我感觉没什么事儿。”

“有些伤,年轻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不去管,等上了年纪啊,一股脑儿全发出来。”他抬起头,凉凉地看着她。

他从来不跟人吵,看着很有风度,可这不代表他脾气好。

他只是懒得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争辩,可自己有自己的底线和原则。在这条线上的时候,他就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no one”。

南夏拗不过他,乖乖听话:“谢谢。”

他引导她放松,略有些凉润的手指贴在她的脚踝上:“别绷那么紧。”

夜色下,他宽阔的背脊拉成了弯月,是一个谦逊但并不谦卑的弧度。

劲瘦的腰,随着白色的衬衫没入裤头,卡在皮带里,没有一丝赘肉。黑色的皮革上,隐约有些粗糙的纹路。

南夏的目光落在他微敞的领口,开了两个扣子,半透明的观音吊坠摇晃着摩挲着胸膛。

半晌,他起身:“好了,你试试动动脚踝。”

南夏回神,脸色微红,心不在焉地垫了垫:“……好了。”

傅时卿注意到她的视线,把那枚观音坠子拉出来:“你在看这个?”

是,但也不是。

可她总不能说自己在看他的胸膛吧——南夏艰难地点点头,声音细弱蚊呐:“嗯。”

“我姥爷给我的,驱邪的。小时候,算命的给我算过一卦,说我命里有劫难,很可能活不过十六岁,我姥爷特信这个,请人高价收购这些东西,不是玉坠就是佛珠。凡事都相生相克,我劝他适可而止,说多了相冲,福气都给克没了。”

南夏也笑出来:“你姥爷是真的喜欢你。”

提起姥爷,他的眉眼间才露出真切的笑意:“不过他很忙,这些年一直呆在檀香山,逢年过节才有机会见一面。”

南夏又看一眼那观音坠:“真漂亮。”玲珑剔透的。

傅时卿说:“你喜欢?下次生日我送你一个。这个我戴了很多年了。不能给你。”

南夏忙摆手:“太贵重了,不用。”

他只是笑笑。

南夏是那种很有规划的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可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又非常努力地生活。

有时候,他觉得他甚至比不上她。

他的钱多得不知道要往哪儿花,几千万还是几个亿,好像和几块钱也没什么差别。他曾经一度非常害怕这种观念,觉得自己是个没有追求又麻木冷酷的人。

所以,他喜欢在她身边的那种感觉。

像深渊中开出了一朵花,平静的湖面上落下一块石头,泛起触动心弦的涟漪。

“你在想什么?”看他沉默良久,她忍不住询问。

傅时卿叹一口气,表情很无奈:“羡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