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橘子

商场里人来人往，有三五岁的小孩看上了玩具而躺在地上撒泼的哭闹声；落地窗顶的白炽灯打在穿着最新一季时装的模特身上，烤鱼店的店员殷勤地往外递着菜单。

高仿AJ。

傅意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的限量版一眼。

继被质疑穿盗版后，他开始被质疑买高仿了。

他吸了口气，看向姜如羽。

面前的少女将麻花辫甩到身后，装着模拟卷的袋子抱在胸前，较劲似的用带着敌意的眼光同傅意对视。

“我这是在替你脸红。”大概是恼羞成怒，也可能有欲盖弥彰的意思，她又憋着气强调了一遍。

罢了。

傅意心里发笑。

高仿就高仿吧，好歹算是升了一级。

“对不起。”他开始毫无诚意地道歉：“傅老师太穷了，又不想被朋友嘲笑，只好买高仿，没想到居然会被你看出来。”

姜如羽面上奶凶奶凶的表情一顿。

“你说得对。”他甚至叹了口气，装模作样地自嘲道：“说不定他们早就看出来我穿的是高仿，一直在背后嘲笑我呢。”

“……”姜如羽的表情彻底垮了，愧疚的神色一点一点浮现：“对不起嘛……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是你刚才太嚣张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傅意真有那么几分低落，一副实打实被她戳中痛处的模样。

都怪自己嘴快一时爽。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傅意，想了好久，才迟疑着开口：“其实我就是嫉妒你来着，我一直很想买高仿，可是我一直拉不下脸去买……”

“要不你带我去买一双，实现下我多年的愿望……？”她干巴巴地提议道。

小姑娘不高兴的情绪说没就没，精致小巧的脸上满是愧疚和慌张，小心翼翼维护他自尊心，脸颊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下，裹着白皙的肌肤，像熟透的红苹果，让人禁不住就想咬一口，尝试味道是否如想象中那般甜美。

傅意再也装不下去，低低笑出声来。

他的笑声比说话时要低沉，肩头一耸一耸的，溢出他此刻心情的愉悦。

然而，他没能压抑住的笑声，给了正满心懊悔的姜如羽当头一棒，令她瞬间反应过来。

这人怎么又调戏她？？？

“你——”她愤愤不平：“你还有完没完了！？”

眼瞧着小姑娘是真的被激怒了，傅意赶紧见好就收。

“对不起。”他话里依然憋着浓厚的笑意：“哥哥这不是看你太可爱了，就忍不住想逗逗你。”

“我已经17岁了。”姜如羽格开他企图再次揉她脑袋的手掌，闷闷不乐：“你不要说我可爱。”

“是吗？”傅意觉得好笑：“那我应该说你什么？性感？”

“……算了。”姜如羽忧愁地瞥他一眼，自言自语般喃喃：“不与傻子论长短。”

边说着还边加快步伐。

傅意：“……”

穿过商场中庭，傅意跟着姜如羽走出大门。

姜如羽没有刻意等他，他也没有刻意追上她的步子，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跟着她。

牛仔蓝的身影在大门口站了几秒，突然折返回来，往他这边走。

看着姜如羽离他越来越近，傅意以为是消了气折回来找他的，索性停下来，慵懒地笑着等她。

一步、两步、三步……她目不斜视地绕过了他。

傅意脸上的笑意僵住，下意识循着她的步子看去。

姜如羽的身影消失在一家小吃店内。

十多分钟后，姜如羽手里拎着一袋鸡蛋仔出来。

见傅意还在原地等她，姜如羽脚步顿了顿，到底是虚了。

“我有点饿。”她犹豫了下，把手里的袋子拎到他面前：“是抹茶味的，你吃吗？”

傅意倒是没吃过这些小女生喜欢吃的零嘴，挑了挑眉，接过袋子撕了一块，咬进嘴里。

抹茶惯有的苦涩香味和鸡蛋仔的甜混在一起，迸发在口腔。

他向来都不怎么爱吃甜食，这会儿只觉得口里甜得发腻。

“好吃吗？”

垂眸遇上小姑娘满怀期待的眼，傅意顿了下，勾着唇问：“要是我说好吃，那是不是这一整包都给我了？”

“不是。”姜如羽毫不犹豫地反驳，话音刚落又想起了什么，抿唇思考片刻，对着自己一口都还没吃的鸡蛋仔忍痛割爱：“……那你要是真喜欢，给你就给你吧。”

“好啊。”傅意一脸理所应当：“那谢谢小羽，我还要去咖啡厅兼职，就先走了？”

“……傅老师明天见。”姜如羽一脸惆怅地跟他打招呼，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寻思着自己还要不要再去买一袋。

结果还没等她做出决定，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在耳边响起：“小妹妹？”

姜如羽抬头‘啊’了一声，紧接着有什么东西顺势落入她嘴中，苦涩里带着不容忽视的香甜。

傅意把鸡蛋仔塞回她怀里，俯身扯了下她挂在胸前的麻花辫，嗓音含着笑：“你们小女孩爱吃的东西，我才不喜欢呢。”

-

日子一天天过去。

宿舍操场教室三点一线机械般的生活令姜如羽没有心思再想其他，每天都在不停地刷卷子，每周每个月都有不同程度的考试。

挨过了补课的寒假和依旧泡在题海里的新年，高中生涯的最后一个学期开始后不久，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百日誓师。

百日誓师的前一天晚上，姜如羽犹豫再三，还是给傅意发了条微信。

只不过一直到第二天上午都没能收到傅意的回复。

出发去操场之前，姜如羽再次查看了一遍微信。

看着依旧空荡荡的聊天框，她有些失落地把手机藏回饭盒，然后才裹着校服外套出门。

临江一中的百日誓师大会办得声势浩大，除去学生的亲朋好友，还有好几家当地的媒体来参加。

姜如羽手里拿着人手两个的气球站在队伍里，跟着班级慢慢往操场走。

“现在迎面朝主席台走来的是高三六班。他们青春靓丽，他们激情飞扬！他们不仅是临江一中文科班的骄傲，他们将会成为临江市的骄傲！……”

这么不要脸的词一听就是老妖婆写的。

姜如羽面无表情地腹诽，走到主席台中央时，随命令将手中的气球放飞、喊口号，最后回到绿草坪上列队等候。

百日誓师的流程无非就是各个领导、班主任、媒体和家长代表发言，学生代表发言、全体学生宣誓。

看着挺简单，实际上一轮流程走下来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百日誓师大会结束后，姜如羽打算跟父母合照。

林巧妍这次作为家长代表上台发言，结束后就被班主任拦住攀谈。

她在一旁等得百无聊赖，干脆跟林巧妍打了声招呼，先回宿舍收拾晚修要用的资料。

回到宿舍，姜如羽习惯性地把手机从饭盒里拿出来，检查有没有未读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