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橘子
尽管心中知晓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这大概也是傅意二十年金光闪闪的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类似于将他比作附属品的话。
作为拥有日天日地日空气骄傲横行闯临江资本的傅家小霸王傅意，从小到大都是所有人的焦点，人生活得格外肆意，向来只有女人追他的份。
毫不客气地说，傅玺跑去开咖啡厅之前的傅意，是临江上流圈子二世祖里玩得最疯的之一。
当然，自从品学兼优常青藤优秀毕业生傅玺归国从商不满半年、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一心向佛的欲望和看破红尘的真心之后，傅意被老爷子逼上梁山，从此失去了放肆的资本。
飙车劈酒抽烟打架、有钱人家二世祖该有的恶习统统都有的恶霸傅意，被老爷子用非人的手段管制将近一年后，不仅从此低调做人，还洗心革面考上了临大。
要不是为了乔琛——傅意现在已经接受老爷子的安排乖乖到国外读商科了。
可饶是他全身上下都收敛了，多年养成的极度优越感和自尊依然保留在骨子里。
【你喜欢乔琛？】
心中被难以言说的情绪填满，傅意双脚架在桌上，包厢里的跑调严重的歌声灌入耳中，越听越让人烦躁。
他拧紧眉头，抽了根烟出来，点燃，吸了一口。
目光紧紧锁着手机屏幕，一寸不动。
一根烟抽到一半，手机一连震了好几下。
【乔琛学长长得又帅性格又好，哪有女生不喜欢。】
【那你知道乔琛学长有女朋友吗？】
【或者有没有喜欢的人？】
极其无辜的语调和问题。
却让他心中的烦躁和不舒服感逐渐增强。
五光十色烘托气氛的灯光一轮接一轮打在傅意脸上。
包厢里不知是谁用着捏出来极其浮夸的悲痛鬼哭狼嚎，一声高过一声。
最心爱的情人，却伤害我最深。
为什么你背着我爱别人。
女人天真的眼神，藏着冷酷的针。
人生看不清，却奢望永恒。
……
乔琛在他身边‘啧啧’摇头：“你说任峻这家伙是不是被人绿了？一个晚上都在嚎悲伤情歌。”
他话音刚落，又一条微信进来。
【傅学长，你能不能别告诉乔琛学长我今晚问你的事？】
像是带着娇羞，甚至还能嗅出一丝把他当兄弟的气味。
‘轰’一声。
怒火迅猛地从胸腔蹿上脑门，再如同垂直过山车般直直急坠入脚底，将他整个人都充满。
脑中奇怪而折磨人的念头不断扩大，最后糅合在一起，将他这几年磨炼出来的理智生生摧毁。
一声震耳欲聋的闷响从角落沙发处传来，附带着电流滋滋乱叫的声音。
五个八里的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看清发脾气的是谁后，瞬间咽下几乎要突破喉咙的叫骂，按停了伴奏。
“意哥，你这是……”
“你唱你妈唱。”话没说完，眉眼间爆满阴戾的男人冷笑一声，抓着烟出了包厢。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任峻机械般转头看了眼摔得震天响的门，呆呆地问：“琛哥，我是不是哪里惹到他了？”
乔琛回忆了遍方才，只记得傅意从进来包厢就一直盯着手机看，同样有些茫然：“没听说他被绿了啊？”
偌大的包厢沉默片刻，倏地有人尬笑了声，出来解围：“咱意哥是个正直人，你瞅瞅你刚才唱的是谁的歌？”
……
Once离临大不远。
傅意没开车，沿着大路走上临江大桥的人行道。
黑夜寂寥，路灯昏黄，映照在江水上，能看清漆黑一片中的无波无澜。
他的心终于算是能够冷静了。
自刚才开始，微信便再也没有受到她的信息。
侧边不停有光扫过，他望着平静无波的临江，脑子逐渐清晰起来。
大概夜深人静的时候，平时难以察觉的细节和想法都容易往上涌。
傅意想起第一次在傅玺的咖啡店中，看见姜如羽跳舞，当时乍一看倒没什么感觉，甚至还能抱着愉快的态度欣赏舞姿，如今回想起来时却只觉得烦闷。
衣服也短裤子也短，动作也过于性感撩人。
直让他想用长毛毯将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严实包裹起来。
再然后是她追梦受挫时，坐了一个多小时公车来临大找自己的样子。
穿着校服，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攥着校服边的指尖泛白，咬着下唇的模样楚楚可怜。
以及不知何时滋生出的、对他这个不算太熟悉的家教莫名的依赖。
发现自己受伤后着急的神情，想也不想就冲进药店给他买药的小小身影，和将药塞进他掌心时柔软细嫩的触感。
接着是头一次发现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玩笑对象产生愧疚情感，并在发现她险些被人捡尸时几乎失去理智的愤怒。
还有气鼓鼓用指尖怼他腹部被他调侃时，突然产生的、让他觉得自己是个禽兽的冲动。
最后是今天，在奶茶店的心痒难耐，压抑不住的对她樱唇产生的欲望。
会想起，自己因为她的忽视和没得到想要的答案时，强忍不下的失落和恼怒。
会想起，她每一次脸红的模样，气到开始不要脸皮亦或是崩溃的模样，认真的模样，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噎死他的模样。
都好他妈可爱。
心脏有力地跳动，让他感受到二十年以来，从未有过的悸动。
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让他顷刻间感受到，什么叫值得。
他喜欢她。
不知何时开始。
这种喜欢日益渐增。
最终扎根于心。
“……”
他思考片刻，回了她个‘好’字。
令他失控的罪魁祸首倒是回得特别快。
【傅学长，我刚刚开玩笑的，你生气了吗？】
强烈的亮光在没有灯光的桥上异常明显。
明亮，夺目，又刺眼。
傅意突然痞气地笑了。
喜欢乔琛有什么关系？
他傅意，从来就没有轻易认输的道理。
-
接到傅意来电时，舍友都已经睡了。
姜如羽戴上耳机，轻手轻脚出阳台。
按下接听键，男人熟悉的声音透过耳机孔灌进耳朵里。
“乔琛没有女朋友，刚才我旁侧敲击地问了下，他也没有喜欢的人。”
他开门见山，十分直白：“你喜欢乔琛？”
……当然不喜欢。
姜如羽咬住下唇肉，迟疑片刻，才道：“我不知道……好像是有一点点……”
男人短促地笑了声：“要不要试试看？”
“试什么？”
她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追他。”
傅意简言意骇。
姜如羽彻底懵了。
她晚上只不过是把乔琛拎出来做挡箭牌，这人怎么就这么上心？
还亲自打电话给她，问她要不要追乔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