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心思…(第2/3页)

她顾忌着三郎,犹豫要不要见见洛水的人,又觉得若能找到她这处来,想必还是有急事,加之洛水既是三郎身边人,应也没什么可防备的,索性道:“让人进来罢。”

红杏犹豫了片刻,便去把人叫了进来,那婢女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至始至终不敢抬头,只将臂弯里揣着的热糕点放在一边,恭恭敬敬道:“我家娘子问翁主安。”

谢映棠搁下钗子,问道:“可是有什么事情?”

倩儿恭敬道:“我家娘子腹中孩子已满四月,眼见月份大了,娘子行动不便,却想念着翁主,想问问翁主何事有空,可否一叙?”

谢映棠笑道:“我近日事情颇多,倒不是很得闲,你去回禀你主子,待我有空,定去找她玩儿。”

倩儿见人请不过来,又迟迟不肯走,谢映棠看她还杵在那儿,又问道:“可还有事?”

倩儿低声道:“我家娘子还想问翁主,公子今日看似不豫,近日可遇着什么不快的事情?娘子人在身边,可好想办法劝一劝。”

这是在……借她打听她阿兄?

谢映棠一怔,旋即皱眉道:“我也不知,你去回禀洛水姊姊,我阿兄不喜多管闲事之人,尤其是身边人,她还是少打听为妙。”

倩儿不敢再多说些什么,便也退下了。

红杏等人走了,才皱眉道:“小娘子还是少些与洛水来往,且不说此人是什么身份,三公子又岂会喜欢您接触他的妾室?”

金月也道:“我觉得那个洛水,瞧着便是心思多的,小娘子作甚还予她好声色?上回她求您为她怀孕之事求情,一看就是没安好心!殿下这般疼您,您若真劝了,岂不是伤了殿下的心?”

“何止伤心呢?”红杏忧心道:“这种话一旦说出口,便要怪小娘子您不晓事了。”

金月越想越恼,恨不得直接将那点心直接退回去。

三年前三公子亲自来棠苑惩治谢映棠之事,她们还历历在目,那一回,翁主毫发无损,可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可都蜕了一层皮。

如今想来,仍觉得后怕得很。

谢映棠坐下摆弄着钗子,摇头道:“我当然明白轻重,不会真去惹家家不快,只是,洛水从前也如我一般,长于闺阁,如今沦落至此,也委实无辜。她若只图自保,不害我阿兄,我也未必非要对她冷眼相向。”

红杏叹道:“小娘子这份善心,好也不好。”

谢映棠仰着小脸看着红杏,笑道:“我不恶意揣测别人,是我一贯的秉性,只是,也不愿任由别人欺负利用了去。”

谢映棠正说着,外面侍女已过来催促她更衣,谢映棠看时辰不早,便起身去沐浴了。当晚,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有些失眠。

她阿兄是何等人?人人都称,谢郎身份高贵,风雅隽秀,遇事从容淡静,向来都只有他找别人麻烦的份。

她这些年,也算是非常了解他的,若不是干系家族或是江山的大事,他甚少记挂在心上。

如今又会是什么事?

还有……洛水找她是何意?

是将她作为了可以依靠依仗的对象,还是单纯地关心她阿兄?

谢映棠翻了个身,小手忽然探到被褥里毛茸茸的一团,她蓦地将那一团大猫搂进了怀里,小脸蹭着毛茸茸猫儿脑袋,满足地叹道:“……还是你好。”

猫儿发出一声软哼。

她轻轻捏了捏它的耳朵,又自言自语道:“你知不知道,你可是成大人送给我的,你家家叫冬冬,是立冬之日生的,我见你的那日,翻了成大人家的院墙……”

少女小声说着,便慢慢困得睡了过去,梦里似乎也朦朦胧胧地回到了三年前,那日夜里的雨刚停,她翻墙过去,不料上天垂怜,让她见着了心心念念的人。

少年成静那般柔柔一笑,仿佛将她的魂都给勾去了。

洛水深夜在屋中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才等到倩儿折返。

洛水忙问道:“翁主可有说何时来见我?”

倩儿冷笑道:“翁主说没空,还要你安分些,三公子不喜心思多的人。”

洛水唇瓣轻轻一抖,俏容失色,“可……”

“翁主说的也对。”倩儿打断她,不耐烦道:“公子在此处,什么事情不是尽在掌握之中?你与其做这些事情惹恼公子,不若好好讨好公子,让他对你心存怜惜。”

洛水咬紧唇瓣。

翌日城外,谢映棠站在棚中施粥的时候,脑子还在回想着梦中的少年。

年岁日久,当初那些平淡的细节非但没有完全忘却,反而日益清晰。

她如今才知道,原来喜欢一个人,有时候也像是上天注定的。

面前的男子领了一碗热粥,低声道了谢,下一位老人便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谢映棠吩咐道:“去扶着这位老伯。”

身边谢族仆人上前来,将老人搀到一边去歇息,又去取了碗,将粥端到老人面前。

那老人连连道谢,谢映棠低眸一笑,又亲自拿了碗,将粥盛了递给下一个人。

粥铺前人流涌动,谢太尉早就在朝中打了招呼,端华翁主拿了阿耶的腰牌,在城外行善事,引得经过城门的士族马车纷纷停下观望,事情渐渐传扬开去,百姓一时称颂。

后来,崔君裕便闻讯赶来,与纪清平一起帮忙安置百姓,崔君裕将上回拍卖赤玉卮多余的钱拿来,顺理成章地买了一些布匹为他们做了一些衣裳褥子,纪清平则一个个问候过去。

城外这桩事也引来了一些贫寒书生,他们这些人素来不得志,却抱着一颗救济天下的心,虽多数只是空想,却也热心时事。

他们本不喜欢有些贵族子弟的做派,可瞧见谢崔二族的族旗之后,却又暗暗咋舌,低声议论着散去了。

个别人却留下来,迟疑了许久才去问道:“我、我可以与你们一起吗?”

崔君裕直接笑道:“自然可以,这位兄台,在下崔君裕,唤我崔二便可,不知兄台姓甚名谁?”

“……”

崔君裕不拘小节的性子鼓励了许多人,才半日便已安置好了大多数流民,谢映棠戴好帷帽,笑吟吟地坐在一边的胡床上,接过侍女的递来的帕子,慢慢擦着额上细汗。

崔君裕忙活了一会儿,拎着胡床到她身边坐下,沉默半晌,沉重道:“我想出仕。”

谢映棠意外地看过来,“为何?”

“他们日子过得都不好,我还在镇日游山玩水,动辄一掷千金。”崔君裕讽刺地笑了一声,“我所不屑一顾的,是他们永远也想不到的,我又何德何能?再这样下去,我于心不安。”

“也好。”谢映棠想了想,问道:“那你可又想好,是从文还是从武?”

“我不知道。”崔君裕怏怏地叹了口气,“我得回去问问阿兄,文武都好,总之,我决定得做个有用的人了,如今想想,除却那些附庸风雅的本事,我不会武,也不太懂治理百姓,好像什么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