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与你并肩

吴羡好呆呆看着爷爷, 一时间不太敢相信他说了什么。

爷爷要把公司交给她???

这怎么可能呢!

她怎么能接手公司呢?!

极度诧异之后头脑却异常冷静——吴羡好居然觉得爷爷这么做也不是没有道理。

“爷爷只有你爸爸一个儿子,你爸爸呢, 一心想学医, 当年也是跟我闹了好大一场……你们这几个孩子, 你哥哥就不用说了, 跟你爸一样, 一心就只想当医生, 至于宇伦嘛……”老人轻轻嘶了一声, 不往下说了。

吴羡好默契地明白了爷爷的意思。她那个弟弟天性自由, 散漫惯了,咋看也不像个管理公司的,人家的梦想是要做个流浪画家。

可就算哥哥弟弟都不行,也不代表她就可以啊。

“爷爷,我……”吴羡好垂头看着自己的指甲, 吞吞吐吐的, “我不行的嘛……”

她就是个小姑娘嘛, 只会做做衣服撒撒娇,管理公司什么的, 她一无所知啊。

吴方达拉着小孙女的手, 轻轻笑了。

“爷爷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什么人没见过。”他慈爱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笑意更深, “爷爷还从没看走眼过。”

他看人,能看到别人看不见的地方——能看到一个人将来的模样。

“你呀, 看着性子软,其实是个有主意的。从小你就这样,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么,就会非常坚定,很难再受到别的干扰,这点像你爸爸……好好啊,你是个女孩子,但爷爷从没有因为你是女孩轻看过你——我们吴家的女孩儿,不比男孩子差!”

吴羡好怔怔看着爷爷,心里升起一种火辣辣的感觉。

爷爷宠她疼她她知道,但能受到最爱最敬的爷爷的肯定,她好感动,满足又骄傲。

这样的感觉给她无名的力量,她浑身都热起来了,身上的每个小细胞都隐隐地兴奋着。

吴方达看小姑娘垂着脑袋抠手,安慰一样地拍了拍小孙女的手背。

“好好,你还小,要真想开始还是要先去念书的,公司那边有你妈妈和奶奶,不用着急……不过——”吴方达吃力地撑起身子,静静看了孙女两秒,眼眶居然有点湿了。

“如果你不想接受公司,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当年你爸爸宁可跟我决裂,也要和你妈妈结婚去国外念书,现在看他过得这么好,我也明白了……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样啊,终归还是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

吴方达停下来缓了缓,拉紧小孙女的手,继续道:“所以,好好啊,如果你不想接手千味,那就不要做,没有关系的,更不要有什么负担。将来……咱们还可以找职业经理人嘛。无论怎么样,爷爷都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

家里就这么一个女孩子,他一直都宝贝得不得了。他相信他的宝贝孙女将来一定有能力接受公司,但他也知道这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舍不得她一个女孩子辛苦,但……他也放不下千味啊。

五十年,一辈子的心血,这不仅仅是一间公司了。

千味也是他的孩子啊!

“爷爷……”

爷爷的话让吴羡好心里酸楚楚的,她使劲儿眨巴了两下湿漉漉的眼睛,脑袋歪在了爷爷肩膀上。

“爷爷,你不要担心公司的事。你要快点好起来,只有你快点好起来,咱们一家人在一块儿,才能开开心心的……”

小姑娘抽了下鼻子,撇开嘴又想哭了。

吴方达吃力地抬起胳膊环住小孙女,像哄小时候的她一样轻轻拍小姑娘。

“爷爷也想快点好起来啊。爷爷想一直看着你,看你找男朋友,结婚,再生个小重孙给爷爷抱一抱……”

吴羡好再也忍不住了,泪如雨下。

她好想爷爷能一直陪着她,她之前也以为他可以永远陪着自己的。

但怎么办?她和爷爷之间隔着五十年——一段怎么填也填不满的距离,总有一天,他们会被时间隔在两边,再也见不到的……

吴羡好揉了揉红肿的薄眼皮,扭头凑近爷爷的耳朵:“爷爷,我告诉你个秘密,我有男朋友啦!”

“真的吗?!是谁?什么时候带来给爷爷看看?”

“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我偷偷告诉你的哦。他叫单漆白,是个很厉害的钢琴家…”

**

傍晚,吴方达突然陷入昏迷。

吴家乱作一团,吴懈忙着和医生沟通,林舒一直在处理公司的事,电话响个不停。吴羡好呆呆看着火烧眉毛的家人,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

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忙都忙不上……

走出医院时天已经黑透了。吴羡好站在医院门口,从来没感觉这么茫然过。

她不想回家,却也不知道去哪儿——周围的一切突然都好陌生啊。头顶冷冷的路灯,街上的车水马龙,好像一下子都跟自己没有关系了。

小姑娘看着地上自己被拉长的倒影,轻轻抽了下鼻子。

想哭,却哭不出来。

她下意识摸出手机,发现屏幕上好多个未接电话。瞥到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她的眉心微微跳了一下,麻痹半天的神经终于有点反应了。

拨过去刚响一声,电话很快被接起来。

磁性的男音轻轻喂了一声,吴羡好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好好?”单漆白又唤她了一声,温柔的声线里带上一丝焦急。

轻轻两个字,尾音稍稍拖长,像软茸茸的猫尾巴,一下一下扫在她的心尖上。吴羡好感觉心脏就跟温水泡了一般,立刻软成了一团棉花。

“单漆白……”刚开口,眼泪就跟泄了闸一般汹涌而出,热滚滚的喉咙也带上了哭腔。

单漆白一下急了,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儿问“怎么了”。

吴羡好一开始哭就止不住,呜呜地说不出话来,只哽咽着一遍又一遍喊“单漆白”。

这样的时刻,仿佛只有他的名字才是她唯一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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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漆白到地方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他的小女朋友一个人蹲在路牙子边。小姑娘抱着膝盖,缩成可怜兮兮的小小一团,包包歪歪斜斜地扔在身边的地上,肩带松松垮垮绕在女孩手腕上。

单漆白走过去,扶上她的肩把人从地上提起来。小姑娘抬头,一见是他,跟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撇开嘴,一头扎进他怀里嗷嗷哭起来。

她好伤心,趴在他胸口哭得浑身都在抖。号哭的声音很大,贴着他的胸膛闷闷的,喉咙中有克制不住的呜咽翻滚。

单漆白看着怀里的姑娘呜呜哭,感觉就像有只利爪狠狠刺透他的身体,一把抓上了他的心脏。

他心疼得不得了,又担心又着急,第一反应是要有谁欺负了他的小姑娘,他一定要把那个人皮扒掉,腿打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