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冰雪初释(第2/2页)

毋望行了礼道,“是我失礼了,适才多谢公子伸援手。”

裴臻道,“你别忙,我叫了人送你回去。”扬声呼道,“助儿!”话才出口,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助儿匆匆跑来,裴臻看看天,对毋望无奈道,“你瞧说下就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怕不好走,阵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雨小些了再走吧。”

这雨下起来竟似不要命了似的,伴着隆隆的雷声,天也黑得如同晚上了,毋望叹了口气,只得道,“那便再叨扰公子一会子吧,只是我婶子还在铺子里,定然要担心死了。”

“不妨事,我派个小厮过去通报一声也就是了。”裴臻心情愉悦地说道,引了毋望进屋来,又道,“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吧。”

毋望摇头道,“方才是吃过了才来的,公子不必张罗了。”不等裴臻说话,转身站在窗前直看着外头,心里焦急又无可奈何,只盼着雨快些停,一个姑娘家到个男人家里,大半日还不回,传了出去可怎么了得,不被人戳断了脊梁骨才怪呢。

那厢助儿笑得贼,指指天,翘起了大拇指,裴臻瞪他一眼,使了眼色叫他出来,走到厅外吩咐,“去同她婶子说,就说因雨大,春君姑娘被我留下了,待雨停了亲送她回去,叫她不必等她,自己家去吧。”

助儿领了命,一溜烟地跑了。裴臻拍拍手,叫丫头送了瓜果茶食进来,复又喊毋望坐下,谁知叫了几遍也无反应,只得抬高了嗓门喊道,“春君!”

毋望吓了一跳,见他站在身后脸上又红了红,问道,“公子叫我吗?”

裴臻笑道,“你正神游太虚呢,喊你竟听不见。这雨一时半会儿且停不了,你先吃些果子,过会子再传饭,你多早晚吃的饭?再消磨一会也该饿了。”

毋望道了谢,见他看着自己,甚感不自在,两厢里无话又甚别扭,便问道,“我叔叔的腿施了针后就能下地走动了吗?”

裴臻闲适道,“施过针,静养两日,第三天起便要扶着练习练习,等腿脚适应了,慢慢便可与平常人无异了,只是跑不得,毕竟是断过的腿,跑了怕要坏事。”

毋望听了十分欢喜,心想这裴臻真乃神人!便道,“公子的医术叫人敬佩,不做大夫真真可惜了。”

裴臻摇着扇子道,“我家世代行医,几辈子都在太医院供职,给皇室宗亲瞧病不易,稍有差池便要脑袋落地的,我这人怕死得很,还是做做买卖赚点小钱稳当些,姑娘可别笑话我胸无大志。”

连文俊那傻子都知道明哲保身,裴臻这样的聪明人更是深谙此道了。毋望道,“不在太医院供职自然也不能替百姓看病,若传到了京里便是死罪,是吗?”

裴臻脸上露出赞许来,同剔透的女子说话就是省力气,这女孩儿看着年轻,竟有这样的见识,果然叫人喜欢。

毋望又说道,“你原不该给咱们瞧病的,万一叫人检举了,那春君一家子就是死了也难报答了。”

裴臻低低一笑,狭长的眼眸愈发深沉,只道,“你们不同于旁人。”旋即坐下,端着茶杯细细品起茶来。

说起这茶……他又忍不住抬眼看她,据虞子期派去的探子来报,她竟还想过往朵邑那边贩卖茶叶,所幸未能成行,否则他还得准备着怎么把她从官府里劫出来。面上看着这样文静端庄的姑娘,私底下却如此大胆,细想来也着实可怜,好好的深闺女子哪个受过她那样的苦,父母双亡,儿时又颠沛流离,如今遇着他,又被他处心积虑地算计……咳咳,日后等她过了门,定要加百倍千倍地疼她才是。

毋望见他面上表情千变万化,又想起他才刚那句“你们不同于旁人”,心下不免呼呼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