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山烟万缕(第2/2页)

净薇也是颇为关心她与楚天磊的事情的,但每次开了个口,靖琪便红臊着脸,一副小女儿的娇态。但从句里行间,靖琪的眉角眼梢,估计那位楚天磊对她也是有些意思的。净薇那日见了楚天磊,一表人才又风度翩翩,与靖琪真是一对可人儿。她是奉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赫连靖风成的亲,虽然婚后两人琴瑟合鸣,但一遇到事情,到底是不如两情相悦般信任彼此,就好比这次的照片事件。她暗暗希望靖琪可以心想事成,如意美满。

四姨太、六姨太、八姨太等人也来得颇勤。七姨太老是病着,不方便过来,但也经常打发了丫头过来问好。四姨太和六姨太是过来人,一过来,多多少少讲些经验给净薇听,又或者是说些笑话解解闷。日子还是比她想象中要好打发些。

八姨太过来则更是好,两人也不客套。八姨太是个极聪明的人,见大少走后,净薇茶饭不思的,说起大少又一副少有的娇媚之态,全然不复平日的从容样子,哪里会有不知的道理。

她自那次事情后,就把净薇当自个儿妹子般,如今见了她的样子,心中是说不出的开心,又有一些莫名奇妙的担忧。开心的是,她与大少两情相悦。但她入督军府邸也有好些个年头了,见惯了高门大户的公子哥儿的性子,哪个不是风流倜傥,处处留情的。大少现在对净薇是宝贝到了心肝,但难保有一日会……

净薇是个水晶心玻璃肝的人,她若是付出了便是付出了,陷入进去了便是陷进去了,哪怕飞蛾扑火、粉身碎骨,也回不了头的。人一旦付出了,便会要求同样的回报。若是得不到或是一旦受了伤,怕是会永远无可挽回。

这日,八姨太也正好过来了,听差的送来了茶点。两人便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已近春节,府里需要打点的地方很多。郑管事虽然帮她挡了许多事,但还是免不了有一些要来请示她。所以净薇也微微聊起了一些,询问了八姨太关于老督军在时的安排。那屋内通了暖气管子,极为暖和的。但净薇总觉得莫名奇妙地不对劲儿,浑身发冷,坐立不安,眼皮老是跳个不停,仿佛有事情发生似的。

才说着,彭定力便出现在花房门口了。听差的拉开了玻璃门,彭定力进来了,远远地站着,喊了一声:“少夫人。”赫连靖风出兵后,大部分的侍从随他去了前线,彭定力倒是被留了下来。

净薇抬起头,道:“什么事情?”彭定力看了一下四周的听差,仿佛极为犹豫,好一会儿才道:“您先别急。大少,大少他……”净薇哪里能不急,已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大少他如何了?”

彭定力忙道:“少夫人你先别急。刚刚孔秘书长挂了电话来,说是大少受了伤……”净薇一手摸着腹部,一手撑着腰肢,急道:“重不重?伤得到底重不重啊?”彭定力亦是一脸的不知所措,道:“孔秘书长电话里没说,应该是不要紧的。”

净薇心里只觉扑通乱跳,他受伤了,他受伤了,脑中仿佛快要晕眩了般,只有这么一个意识了。好半天,才冷静了下来,吩咐彭定力道:“快给我挂电话去前线。”

电话自然是接通的,却是张立接的,支吾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来。净薇越发觉得事情严重了,她已什么也顾不了了,只知道赫连靖风受了伤,生死未卜。她呆呆地拿着挂断的听筒,半晌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喜鹊接过她手中的电话,挂上了,也茫然不觉。

喜鹊倒是怕了,忙吩咐香兰去拧了条热毛巾。香兰手脚利索地很快便拿了过来。喜鹊接过,轻轻地帮净薇擦了脸。净薇被热毛巾一烫,这才回过了神,站了起来,盯着彭定力道:“给我备车,我要去看大少。”

彭定力却是呆了一呆:“去前线?”他到底是老兵,很快便理出了头绪:“不行,少夫人。您现在这个样子,不方便去的。”

净薇坚定地看着他:“给我备车。”她虽然极少如此吩咐别人,但此时不容抗拒的气势竟让彭定力觉得多了几分威严。他慌道:“实在不行,少夫人,你若是这么去了,大少会把我给毙了的。”

净薇看了看他,微微扯出了一个笑容,但笑意没有到达眼底,静静地道:“你若是不去安排,我让人现在就绑了你。”

彭定力到底还是去备车了。喜鹊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还在劝她:“小姐,你不能去的。这一路颠簸,你身子受不住的。你就算不考虑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考虑考虑啊!”净薇没有搭话,只是瞧了瞧外面。八姨太没有劝阻她,只嘱咐道:“路上小心。无论发生何事,要当心腹中的孩子。”

因是临近年关,虽然前线战事不休,但老百姓这些年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战火不停的日子,所以赶集的还是出来赶集,采购年货的还是出来采购年货,一路上颇为热闹。若不是知道正在发生的战争,还真有一种天下太平的错觉。

从安阳到赫连靖风驻扎的小镇平川,车子行驶得再快也要三五天的时间。加上净薇的身体状况,司机根本不敢驶快,只是保持平稳的速度。彭定力安排了三辆车,一前一后这么拥着。

自有了身孕后,净薇也未如此乘过车子,本来她的孕吐已经大好了,但一路这么颠簸下来,又忍不住呕吐了起来。

彭定力当真是战战兢兢,生怕有什么万一,根本不敢太赶时间。直到了第八日,方才到了驻扎的平川小镇。虽然是北地军队的驻扎之地,但大部分军队已进入西部四省了,所以这里也只是剩些后续部队。赫连靖风和随从便住在平川一个富家的别院里。

孔家钟和张立等人自然是早已知道少夫人赶来一事,早早地等在了门口。见净薇的车子停了下来,忙上前替她开了门。净薇本就心急如火,路上又耽搁了这么久,所以一下了车便问道:“大少究竟如何了?”孔家钟和张立对视了一眼,也不知从何说起,如何讲清楚,只回道:“大少在房内歇着,少夫人看了自然明白。”说着便将净薇迎了进去。

一直到了赫连靖风休息的房间,帮净薇推开了门,这才没有跟进去。净薇一步一步地,慢慢地走近,就怕将他吵醒。只见床上躺着一个人,盖着一条被子,一动不动。

那屋内是暖和的,但她却手脚冰冷,冷得都快麻掉了。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又仿佛才过了一刹那的光景,她终于看见了他的脸,苍白憔悴,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那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有了定格。眼眶里蓄积已久的泪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起,终于发挥了它的破坏力,不停地掉落下来,不仅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了,就连她的心也全部湿透了。